赵月婵俄然抓住香兰的手，竭尽尽力大哭道：“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之前各种，是我自误了！”她嚎哭几声，俄然戛但是止，双目瞠大，嘴巴伸开，一口气未翻上来，头一歪便断了气，泪尚挂在脸上。
香兰一怔，朝赵月婵看过来。
香兰道：“你再撑一撑，再等一时，倘若再无兵马了，我便出去寻人救我们。”
香兰摇点头。俄然道：“你如许......值得么？”
香兰扭头看了看赵月婵，道：“你觉着这平生做主子很崇高么？也许下一世。你还不及我。”
她神采嗔恨，声音怨毒道：“我相好给我通风报信，晓得那龟孙子竟要对我动手，要取我性命以示对二皇子尽忠，天打雷劈的下贱种子，即便我做了鬼，阴灵也饶不了他！”赵月婵恨骂一场，喘了口气又道，“戴家那膫子肏的，你不仁我不义，我便差人去寻我大哥，想跟娘家人于昨晚卷了戴家的东西趁夜逃了，回金陵找我爹娘，归正祖父已故，赵家也将树倒猢狲散了，还不济先寻个处所隐姓埋名下来，金银财帛也充足舒舒畅服过它几辈子了。可谁知许是泄漏风声，昨晚戴蓉派人追杀上来，将我兄长一家都杀了，放他娘的屁！他也没得了好死。受了伤倒在地上，让人一刀扎了个穿心透，哈哈哈哈！他堂兄也让你们杀了，哈哈哈哈！痛快！痛快！”
香兰看了赵月婵很久，摇了点头，顿了顿又摇了点头，轻声道：“我不悔怨救你，若再来一回，我仍会救你的。我是至心不幸你，你无私且无爱，觉着日子里尽是算计敌对乃是理所该当，没法接管能够救你帮你以德抱怨的人，便要一口咬定是虚情冒充，做了如许的事也是不得好报。实在此大家间本来就有美有丑，正因为丑很多了，美才愈发纯粹宝贵，有些人甘愿放下世人地点乎的，把美存留下来，或捐躯庞大，或是别人说不值得......我一向觉着值得。”
两人目光对视半晌，赵月婵忽暴露个比哭还丢脸的笑，道：“下一世？呸，这辈子就要死在一块儿了......”
赵月婵衰弱道：“我浑身难受......是不是要死了......”方才说的那番话好似将她身上最后一丝精力耗尽。她仿佛刹时衰老了十几岁，如同一朵开尽的花儿，色彩尚在，却干枯蕉萃，将要残落了。
赵月婵俄然道：“你，你把我头上的钗拔下来。”香兰便取下来，只见是一支金丝攒珠钗，珍珠巨大，极有文采。赵月婵道：“这钗少说值三百两，倘若你要得救，便用这钗摒挡我后事，一口薄棺木，点个穴埋了，烧点纸钱便是，最毕生后有个去处......我不想做孤魂野鬼......余下的银子，你便留着罢。”
赵月婵面色惨白，已暴露青灰之色，亦大口喘气，她浑身高低几近湿透，冷风一吹。冻得浑身伸直，颤抖不止，左臂被箭刺破，血流不住。
她被赵月婵欺辱时，曾多少次想过要如何大加抨击，可现在她却不想理睬那些恩仇了。昨夜九死一糊口到现在，现在她没有力量再去恨谁，只想活下去罢了。
此时已天光大亮，天气还是阴沉，风声渐悄。
香兰不作声。
两人都已无一丝力量，双双瘫倒在地，耳边传来的喊杀声亦恍惚起来。
赵月婵一怔，微微嘲笑，便不作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