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柯揉了揉眉心,道:“就按平常的办罢,即使母亲看中她,她一个丫头,也不好超越端方,过后再多给郭妈妈银子罢了。”
香兰便筹划起来,将后座的一排屋子挑出一间做了灵堂,从库里找了白布,里外打扮,另打发人去买香蜡纸钱等各色物什、棺木等物。
想上前帮手,又恐郭妈妈内心膈应她,便悄悄拉了宋柯的袖子,道:“芳丝到底跟别的丫环分歧,既是在府里死的,若不筹划这一层白事,不免让人戳脊梁骨说不宽仁,大爷可有甚么章程?”
哭了一回,咬牙暗道:“宋家铁了心的不容我,现在万般希冀也都成了空,何必回家再受闲气,不如一死洁净,起码魂儿还留在宋家,到底是不分开罢了!”
宋柯打眼一瞧,心下对劲。香兰又道:“只是芳丝是在主屋死的,到底让人膈应,大爷从账上支了一百两,余下的钱不如换个房梁,另请了和尚来念佛超拔,一来解解心宽,二来也算告慰芳丝在天之灵。”
宋阿姨一听有理,叹了口气便承诺了。
只是她现在住在后罩房,跟宋阿姨难见一面,且现在在宋阿姨身边服侍的是卷华,得了宋檀钗的令,将口封得死死的,又警告小丫头子,故而郭妈妈哭诉的话一星半点也没传过来。
香兰余光已瞥见郭妈妈出去,见她仿佛这几日便蕉萃了十岁,已是满头斑白的头发,心中怜悯,却见她目光痛恨,不由惊诧,想了想却又明白了,摇了点头,暗想:“不幸之人必有可爱之处,若不是她没教好,芳丝何至于到这一步。听小丫头们说,芳丝那一晚哭到半夜,她娘对她又打又骂,也许芳丝之死也有她娘吵架的因果。她现在恨上我,倒不成不防。”
便折归去,撕了一条白绸裤结成条,踩着凳子将绫子结在房梁上,头伸出来,脚一蹬便离了地,飘飘零荡赴了鬼域。
香兰站在门外窗户向里偷看,心中暗道:“这郭妈妈真真儿是个能人,的确就是掐住了太太死穴,又会哭又会说,如果三言两语劝得太太心软可就糟了。”皱着眉想一回,轻手重脚的走了。rs
宋柯中午返来时,统统都已齐备。他往灵堂里转了一遭,给芳丝上了一炷香,只见郭妈妈目光板滞坐在灵堂里,任人摆布,仿佛已痴了畴昔。
宋柯回到屋中,香兰正一笔笔对账,见他来了,便道:“连同棺木,一共化了四十两银子,这是细目,你悄悄看。”
一拽卷华,使了个眼色,卷华扭头瞧见郭妈妈正迈下台阶往屋里进,忙唤道:“妈妈但是要见太太?太太正诵经,容我通禀一声。”忙忙的提了裙子出来了。
却说郭妈妈内心还盼着宋阿姨能将她留下来,谁想一向待到丧事结束了,宋阿姨还没动静。她忍不住跟人哭诉:“我一个老婆子孤苦无依的,不晓得今后能上哪儿去……我也是至心离不开太太。”
香兰冷静叹一口气,暗道这宋家真是无妄之灾,哪是赶芳丝走,这又是送银子,又是送金饰料子的,清楚是送一尊大神,没想光临了还添了这一桩恶心。她对芳丝极怜悯可惜,却又不幸她笨拙――芳丝固然为奴,在宋家却没吃过甚么苦,过得比平常蜜斯还面子,今后仆人家宽仁送了银子放出去,再找个可靠的人立室立业,今后有的是和美日子,现在却这般轻而易举的丧了命,让她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端的儿过分惨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