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蝶脸涨得通红,气得喘了好几口,盯着那褂子,却不伸手拿,两人一时僵在那边。此时门帘一掀,春菱走了出去,一看这步地内心明白了几分,微浅笑着:“哟,这是唱得哪一出?”
青岚歪在罗汉床上,拨弄着中间绿檀花架子上的一盆兰草,含笑道:“我不懂甚么湿啊干的,再说身上也乏,还是你们去罢。”
青岚虽是发展在读书人家,可性子惫懒,自小对读书兴趣皆无,琴棋书画也一窍不通,只不过识几个字,学了些《贤女集》之类,传闻林东绮要办诗社,不免怕丢脸露怯,不敢应。但听画眉说“太太去”,又说“内宅里走动勤近的官眷太太蜜斯们”,便心动了。
香兰俄然觉着败兴儿,深深叹了一口气,坐了归去,把手里的褂子扔到一旁。
银蝶瞥了香兰一眼:“我这儿另有别的活儿,春菱姐姐还让我去晒书呢。”说着拔腿便走。
等画眉一出东厢的门儿,脸上的笑“吧嗒”掉了下来,冷冷看了东厢一眼,嗤笑着自言自语道:“傻婆娘,痴心疯了竟敢应下这个,有你受的!”
小鹃在外头将各屋送的东西都探听了一圈儿,返来跟香兰偷偷八卦。香兰心中冷静点评:岚姨娘最贤惠,鹦哥最诗意,画眉最……旷达。又悄悄测度林锦楼最喜好哪件,想来想去估摸着以那位大爷的性子,约莫最喜好画眉的玫红鸳鸯肚兜。
银蝶还要叽歪,香兰却把脸沉了下来,冷声道:“这活计是我三天前就给你的,你已经拖了这么久,做得如许差,我要教你还各式推委,你到底想如何?”
小鹃快人快语:“银蝶不好好做活儿,香兰要教她,她还不肯学。”
香兰愣住了,小鹃气得跺了顿脚:“黑心的小贱蹄子,有本领让大爷也赏你一个!清楚是眼红妒忌人。”又去拉香兰的手:“我们别理她,甚么玩意儿!”
银蝶只觉着香兰单柔好欺,没推测她忽一沉下脸却威势实足,顿时有些愣,香兰把那褂子递畴昔道:“去,重新缝这褂子,我且奉告你,这料子是上等的贡缎,若做坏了,就直接从你月例里扣,你明白了?”
画眉看着青岚的神采,笑吟吟的喝了口茶:“再说,姐姐是读书人家出身的,比我们都高超百倍,莫非还怕做首诗吗?就怕到时候大展长才,把她们都比下去了!要我说,不如姐姐开端办这一期诗社,到时候露这么一小手,那可就隽誉传四方了。”又鼓起兴说谁谁家的小妾,办了诗社,事事妥当殷勤,在太太们之间拔了头筹,比正房奶奶脸上另有光;谁谁家庶出的小女儿,因为在诗社里诗文做得好,鼓吹出去,嫁了个前程似锦的大才子。可依她画眉看来,这些人都比不上青岚聪敏多闻,如果青岚能趁身子还不重的时候办一期诗社,在太太奶奶间扬了威风,不但能得太太看重,她未出世的孩儿也因他母亲而更有分量了。
画眉笑得眯了眼,拍动手道:“姐姐公然是个利落人,真是女中豪杰了。这事如果做成了,不但是太太和大爷高看你一眼,连官眷们也要夸姐姐的才名贤名。”
说话听音,香兰眉眼通挑,立时就明白了,这是岚姨娘膈应了她——自从林锦楼送了她涂脸的膏子,东厢里便诡异起来。青岚原待她亲厚,以后便有些淡淡的,现在连近身服侍都不让她靠前了;吴妈妈却对她愈发亲热,原直唤她名字,现在却叫“香兰女人”;春菱客气了很多,却也不动声色的跟她冷淡了两分;银蝶倒是摆在面子上,直接甩脸子,连活计都教唆不动;唯有小鹃同她还是一如既往的交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