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无济平生狂傲，少有伏输受挫之时，现在倒是可贵叹了口气。
“如此火急，是有何要事？”
相对无言了半晌，昭衍率先突破沉默，问道：“死了这么多人，周绛云即便想要睁只眼闭只眼，你也要给他一个过得去的交代才好。”
昭衍的目光明灭了几下，又听殷无济道：“郡主托我给你带话，让你该尽快往都城走一趟。”
“我能看出端倪，莫非姑射仙会一无所觉？”昭衍摇了点头，“说句刺耳的话，即便我们都晓得江天养得位不正，可新武林盟背后到底有着听雨阁的支撑，纵使姑射仙生有异心，毕竟是他们自个儿窝里斗，容不得外人诽谤分食的。是以，谢掌门在醉仙楼当众打了江天养一记耳光，望舒门也就没了退路，迟早都要被杀鸡儆猴，故而此番虽有听雨阁暗中鞭策，但何尝不尽合江家父女的情意。”
昭衍搭在膝上的手缓缓用力，意味不明地问道：“她还能撑多久？”
他说得笃定，殷无济也不否定，诘责道：“你既然心知肚明，为何要横加禁止？”
“真狠心呢，孤魂少宗主。”
“不知，信上语焉不详，只道越快越好。”
他身为方怀远的独子，打一出世就活在世人谛视中，恰好孱羸多病，很多事情都心不足而力不敷，不得不以诗书礼节装点本身，装出一派温良恭俭让的君子模样，但在连遭惊变以后，这点深埋多年的野心便疯涨强大，再不肯冬眠于皮相之下。
饶是昭衍心下有所预感，闻言也不由怔然，低声道：“当真回天乏术么？”
“郡主现在离不得药，毒只会越积越深，顶多还能撑个半载，除非……”殷无济看向昭衍，“你如有本领请姑射仙脱手，凭她那一脉神鬼莫测的蛊术，没准能多延命一些光阴。”
“我内心稀有。”方咏雩抬起眼，“倒是你，对着江烟萝阳奉阴违可不是甚么轻易的事，现在江平潮未死，望舒门逃过一场谗谄，新武林盟就不能在接下来的局势里占有先机，你想好如何面对她了么？”
殷无济将话带到，便没了跟他闲话的心机，刚好此时方咏雩迈步走来，垂眸一扫躺在地上的江平潮，问道：“伤势如何？”
果不其然，如他们分开时一样，那帮子杀手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可有几人已规复了些许认识，正尝试着转动手脚挣扎起家，惊见方咏雩来到，他们先是松了口气，继而瞥见紧随厥后的昭衍，神采倏然大变。
方咏雩语气冰冷隧道：“他是不肯武林盟受己连累，以此保下那些忠心部下。”
方咏雩当时是真动了杀心，被殷无济劈面讽刺也不愤怒，得知江平潮已无大碍便不筹算在此多留，对昭衍道：“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一步了。”
“武林盟的那帮子人手，本已被方咏雩杀了个七七八八，剩下一些活口也不知究竟，只当你们跟方咏雩是一伙的，至于补天宗的那些杀手……”昭衍眸中掠过一抹冷芒，“方咏雩将他们带出来，就没筹算让他们活着归去，想来周绛云也是内心稀有，才会许他‘便宜行事’。”
“我晓得了。”他轻声道，“我会尽快安排的。”
方咏雩嗤笑一声也不否定，顺话聘请道：“你要一起么？”
殷无济阴阳怪气隧道：“你点他何为？有些苦总要亲口吃过，下次才长记性。”
殷无济对方咏雩素无好感，在他认贼为师后愈发不齿，眼下却不由大为窜改，一旁的洁白更是合掌轻诵了一句“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