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娘死得早点,是李老头含辛茹苦一手把一儿一女拉扯大,这对后代格外心疼,大师父这会儿脑筋里想到的满是小女儿文娘活泼敬爱的音容笑容。可左瞧右瞧,没瞧见再有人来。
青衣男人与他对饮三杯,状似随便道:“魔晟兄,瞧着你比来表情不错,有甚么丧事吗?”
一个心想,要不是偷人,要不是偷妖精。前一个不能谅解,后一个不能谅解也惹不起,这媳妇没法要了,另娶一个吧……我去那里娶呢?谁家的女人情愿跟我,村东头王老根家闺女传闻到年纪了,村口的媒婆走亲戚返来了吗?
文娘坐在车厢里,眼泪又要掉,吃了个蜜枣,生生忍住了,转头撩开马车窗帘一条缝,今后看去。毕家院子门紧闭,不见毕大山半点影子。文娘抱恨咬了一口蜜枣,齁甜齁甜,她却感觉酸得透心,一把将帘子盖上了。
魔晟“嗐”一声,“哪儿甚么丧事,每天被家里老头子管着,也就到三仙山找你们几位玩玩,无趣。”
一起紧赶慢赶,走了四十里地,赶在入夜前从文登走到了羊亭,让李老头把女儿接家里去。
被叫做魔晟的,是西海龙王的四儿子,倒也豁达,输了就输了,把棋盘一推,摆上来一壶酒、两只玉盏,又不知从那里端上来一些小菜,与青衣男人一杯酒一口菜,闲话家常。
两人一道气呼呼往文登去,后半夜的工夫,到了文登毕家,一排闼,进房间一看,文娘还没睡呢,倚着床闭眼打盹,闻声声响,睁眼一瞧,她丈夫带着她爹来了。
这一头,大师父跟马夫相谈甚欢,逗着车里的闺女咯咯笑,惹得车底的植物差点也跟着咯咯笑出来。
他没细说,怕老丈人不信,说他编瞎话。这事儿要他传闻了也不信,可他是亲眼所见!明天,文娘策动了,生了半天,稳婆叫了一声,毕大山进屋一看,一条小黑影盘在床上,也看不清是蛇是龙是蛟,毕大山一声暴喝、上前伸手要捉,那黑影顺着门缝一溜烟跑了。稳婆也吓跑了,伉俪俩不知如何办,俩人也不说话,没法说啊!如何说?
媳妇,劳你辛苦了,生出一条蛇来。
说着挣扎着要起家清算行李,大师父上前把人按下来。半夜半夜露水深,你一刚出产的妇人,那里能走夜路,“闺女,你躺着,赶人也没这么个赶法。好生睡着,爹明早带你回家!”
两人又喝了会儿酒,魔晟起家告别,往西海去了。青衣男人在原地等着,只等他没了影子,一回身出了蓬莱山,埋没踪迹,也往远处去了。
一个心想,莫非我相公祖上有龙,不然我如何就生下来一条龙呢?她喂奶看清了,是条小黑龙,眼睛很大,声音娇娇的,两寸来长。文娘她清楚,本身别说偷人了,成日在家中,连话都很少与别的男人说,那里就对不起他毕大山了?
一条小黑影从毕家围墙内里转过来,远远停着往这边看,呆呆地停了半晌,委曲地哭泣了一声,不管不顾飞了过来,没敢钻进车里,躲在了马车地下。
“我不是他爹,我生不出那样的孩子!”
毕大山一顿脚,一股脑全说了:“半年前给岳丈你报喜,说文娘怀上了,你还记得吗?”
“看到甚么?”魔晟奇了,他又不是去投胎,就去人间戏耍一番,如何也有记录?
毕大山原也是被气愤节制着,这会儿醒过神来,你砍了蛇砍了龙没人治你,可要把媳妇杀了,官府得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