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瞄了面前那人一眼,厉声问:“这是如何回事?”
那人这才猛地反应过来,仓促跪下道:“回小主的话,本日泠霜小主带了一帮人来肇事,说我们小主与她八字分歧,住得太近易感染倒霉,要将小主迁往西侧院去,小主不过是辩论了几句,泠霜小主就叫人把小主赶了出来,还把小主的霁影轩封了,说小主既然不肯去西侧院就直接在这露天过夜吧。”
“真是荒诞!”我斜睨了跪在地上的两人一眼,冷哼一声道,“宫人居处的安排,但是她戋戋一个秀女能够摆布的?你们倒好,不但不向着你们的小主,反而在这里落井下石。护主不周本是该罚,冷视宫规以下犯上,罪加一等。既然你们看不起你们的小主,那你们今后也不消再服侍小主了,明儿我自会向掌事姑姑说一声,打发你们去南苑服侍着。”
韵烟也跟在我身后走了出来,上前将那秀女扶起,细细扣问可否有磕伤,又说了好些安抚的话。
因而三人各折一枝柳条,对月而拜,无食无酒,亦无结义诗词以相赠,只将手中之柳相互插于对方发髻旁。我慎重地在悯瑶髻旁插上柳条,看了两眼,忽地点头道:“不好不好,用柳条太没有新意了。”说罢,转头却见不远处的芍药开得恰好,花影重重,香清粉澹,娉婷妖娆。我心生一意,折了朵芍药插入悯瑶髻间。
《开元天宝遗事》一书中载,“明皇每至春时旦暮,宴于宫中,使嫔妃辈争插艳花,帝亲捉粉蝶放之,随蝶所止幸之”,直到厥后杨贵妃专宠,这类随蝶施爱的游戏才停止不消。
不觉中走过一小池,池中静水幽幽,倒映着天涯的皎皎明月,池畔垂柳郁郁青青,密如流苏,随风飘舞。韵烟伸手折下一枝柳条,笑容道:“既已是姐妹,不如我们就此结为金兰,以六合为誓,以月为证。”
嬉笑间,光阴便这么畴昔了。
我对韵烟道:“那我们都要喊你姐姐了!”又转头问悯瑶,“我蚕月初八生,你呢?”
我笑道:“哦,那我就是姐姐。”
韵烟略一沉吟,近我耳旁道:“那泠霜小主但是镇安大将军程景的女儿,传闻此人放肆得很,仗着家中有不小的权势,恃强凌弱,横行无忌,这些光阴来秀女中有很多人都受过她的凌辱,却又不敢张扬。”
“打?骂?”我一挑眉,嘲笑道,“瞧瞧你们那手劲,那利嘴,就算我有三头六臂,千百张嘴,又怎何如得了你们?”
“你太客气了,大师既然一同入了宫,便都是姐妹,理应相互照顾。”我笑着,又问道,“对了,你是哪家的秀女,来自何地?”
“腊月十五。”
悯瑶微有难堪,掩面淡笑。我和韵烟纷繁从之,折芳而簪。
韵烟答:“我十六。”
我们沉默不语并肩走了好久,那女子这才低低道:“多谢二位的互助之恩,悯瑶感激不尽。”
“奴婢知错了,求小主恕罪。”跪地的二人听罢,皆是惊骇不已,连连赔罪,“此后奴婢必然用心奉侍小主,小主开恩啊,奴婢不要去南苑。小主打也好,骂也好,奴婢都情愿,奴婢真的不想到南苑去……”
韵烟悄悄一笑,接过我的话道:“可别看南苑住的都是些太嫔太妃,那可个个都是高贵的主儿,你们可要留意服侍着,莫要出了任何差池。”
“我叫苏悯瑶,家住凉州,家父是江州长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