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山刘氏,体肥嗜饮,每独酌辄尽一瓮。负郭田三百亩,辄半种黍,而家大富,不以饮为累也。一番僧见之,谓其身有异疾。刘答言:“无。”僧曰:“君饮尝不醉否?”曰:“有之。”曰:“此酒虫也。”刘惊诧,便求医疗。曰:“易耳。”问:“需何药?”俱言不需。但令于日中俯卧,絷手足,去首半尺许置良酝一器。移时燥渴,思饮为极,酒香入鼻,馋火上炽,而苦不得饮。忽觉咽中暴痒,哇有物出,直堕酒中。解缚视之,赤肉长二寸许,爬动如游鱼,口眼悉备。刘惊谢,酬以金,不受,但乞其虫。问:“将何用?”曰:“此酒之精,瓮中贮水,入虫搅之,即成佳酿。”刘使试之,公然。刘自是恶酒如仇。体渐瘦,家亦日贫,后饮食至不能给。

异史氏曰:“日尽一石,无损其富;不饮一斗,适以益贫。岂饮啄固稀有乎哉?或言:‘虫是刘之福,非刘之病,僧愚之以成其术。’然欤否欤?”

封欲辞去,十一娘乞留作伴,使别院居。因货殉葬之饰,用为资度,亦称小有。封每遇生来辄避去,十一娘安闲曰:“吾姊妹骨肉不啻也,然终无百年聚。计不如效英、皇。”封曰:“妾少得异诀,吐纳能够长生,故不肯嫁耳。”十一娘笑曰:“世传摄生术,汗牛充栋,行而效者谁也?”封曰:“妾所得非人间所知。世所传并非真诀,惟华陀五禽图差为不妄。凡修炼家,不过欲血气畅通耳,若得厄逆症,作虎形立止,非其验耶?”十一娘阴与生谋,使伪为出者。入夜,强劝以酒,既醉,生潜入污之。三娘醒曰:“妹子害我矣!倘色戒不破,道成当升第一天。今堕奸谋,命耳!”乃起告别。十一娘告以诚意而哀谢之。封曰:“实相告:我乃狐也。缘瞻丽容,忽生倾慕,如茧自缠,遂有本日。此乃情魔之劫,非关人力。再留则魔重生,无底止矣。娘子福泽正远,保重自爱。”言已而逝。伉俪赞叹久之。

女约毕离席告别,女送出村,使毕自归。瞥然醒寤,竟是梦景,而鼻口醺醺,酒气犹浓,异之。至暮女来,曰:“昨宵未醉死耶?”毕言:“方疑是梦。”女曰:“姊妹怖君狂噪,故托之梦,实非梦也。”女每与毕弈,毕辄负。女笑曰:“君日嗜此,我谓必大高招。今视之,只平平耳。”毕求指诲,女曰:“弈之为术,在人自悟,我何能益君?朝夕渐染,或当无益。”居数月,毕觉稍进。女试之,笑曰:“尚未,尚未。”毕出,与所尝共弈者游,则人觉其异,稍咸奇之。

封三娘

孟生自邻媪反命,仇恨欲绝。然遥遥看望,妄冀复挽。察知才子有主,忿火中烧,万虑俱断矣。未几,闻玉葬香埋,然悲丧,恨不从美人俱死。向晚出门,意将乘昏夜一哭十一娘之墓。欻有一人来,近之,则封三娘。向生道贺曰:“喜姻好可就矣。”生泫然曰:“卿不知十一娘亡耶?”封曰:“我所谓就者,正以其亡。可急唤家人发冢,我有异药能令苏。”生从之,发墓破棺,复掩其穴。生自大尸,与三娘俱归,置榻上,投以药,逾时而苏。顾见三娘,问:“此何所?”封指生曰:“此孟安仁也。”因告以故,始知复活。封惧漏泄,相将去五十里,避匿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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