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钏刚返身回房,忽听房中一声瓷器响,悄悄掀起帘子探头看了一眼。王夫人正满面怒容站在桌边,地上一只摔碎的茶碗,王夫人丁中仿佛还骂着甚么,金钏只模糊听到“不识汲引”“林家”等字眼,再想到刚刚才走的朱官媒,便猜到了几分。
王夫人一发狠,超出贾母找来媒婆,替贾环向林家提亲,谁知林家竟不肯意。
王夫人声音一顿,贾母的话如同醍醐灌顶,王夫人此时已悟了过来,再开口便有了几用心虚:“媳妇传闻,老太太要将她说给宝玉做二房。”
朱大嫂子见他面色不对更加心颤,也不解,毕竟在她看来两家本有姻亲,男女身份也婚配得过,乃至女方只是林家义女,男方倒是国公府第、五品员外郎的庶子,竟是女方攀附了。
“这、这么不巧。”朱大嫂子神采也欠都雅了,提亲没成,不好向贾家交代,再者,这番话听着像极了推委之词。朱大嫂子免不了想,两家如许的姻亲竟不先通个气儿,林家又这么婉拒,难不成有甚么公开里的阴私?
偏生不知如何回事,前两天贾母俄然改了主张,竟想将林青筠定给宝玉做二房!王夫人极其讨厌林家人,如何能够让林青筠去狐媚她的宝玉,哪怕做小也不可!万一只是贾母的战略,等着姐姐进了门,过两年又娶了黛玉做正妻呢?便不是,有了姐姐在中间,宝玉岂不是一辈子都念着林黛玉!
本来明天去林家提亲并非贾母的主张,而是王夫人私行做主。上回贾母找王夫人商讨,选来选去总没合适的人选,最后王夫人本身说了贾环。贾母并不对劲,一来贾环太小了些,二来身份虽配得过,可贾环行迹鄙陋被赵姨娘给养歪了,那里拿得脱手?贾母要与林家攀亲不是结仇,总得配个看得畴昔的人物,以是便与王夫人说再看看。贾母想着,若真没其别人选,便将贾环交给贾政好好儿教诲一番,再领到林如海跟前问问诗文,当时再提婚事便水到渠成。
是啊,甚么二房奶奶,宝玉都未曾说亲,如何能够呢?他们如许的大师子自有端方,那里能乱了。当时她如何就听丫头们扯谈几句便信觉得真了?
“胡涂!”贾母更是气恼:“你如何不细想想,宝玉才多大?满打满算,十二岁的生辰还没过呢,便是真要议亲也是娶正妻,哪有正妻没过门先定甚么二房的?便是房里人也得公开里放着。你当了这么多年的管家太太,竟是越活越归去了!你这话要传出去,指不定别人如何笑话,竟是连垂教员的都不如了!”
“老身见过尚书大人,大人大喜。”朱大嫂子满脸是笑,出去就是恭维。
林如海想着便恼了。贾母这态度显见得未曾将林青筠放在心上,以为贾环必然是配得过林青筠,觉得他定是会同意。
“劳烦朱官媒辛苦一趟。”林如海端茶送客。
金钏将人送出去,顺手递上一锭银子。
林如海当即面上变色。
待朱大嫂子进了贾府,并未去贾母上房,反而是进了荣禧堂王夫人的屋子。朱大嫂子早想妥了委宛之词,使事情看上去只是因不刚巧而没成,猜想着贾家二太太只能罢了,谁料王夫人闻言倒是猛地盯住朱大嫂子,将其骇的不轻。
王夫人神采一变,暗骂不知哪个耳报神将动静奉告了贾母,可想到贾母的主张,又理直气壮:“老太太只问我为甚么去提亲,却不说您为甚么改了主张。”说着哭起来。王夫人已是将五十的人了,哪怕保养的再好也是上了年纪,若在平时天然是个慈悲的官太太,可在这会儿,一行哭一行诉,头发乱了衣裳湿了,面庞也花了,再配着满头的茶水,说不出的苦楚。“宝玉是我的命根子,是贾家的嫡子嫡孙,老太太疼了他那么多年,连薛家都不看在眼里,却瞧中了林家的义女。甚么义女,不过是说着好听,实则与林家没任何干系,不过乡野出世的丫头罢了,如何配得上我的宝玉?便是配给环儿都委曲了他。如有这么个儿媳妇,我如何有脸面在外走动应酬?老爷仕进也没脸,我们一家子竟是别出门了!媳妇、媳妇实在是不肯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