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令桓典,先捧漆木匣在手。微微轻启,神光乍现。
“可也!”伏完心头千钧重担,涣然冰释。
便是此理。
熹平二年,灵帝有诏,赦(刘)宠不案。前罪已赦,无需究查。熹平二年自中平六年,陈年旧事,国相几经变迁,且只罪“首恶”,“主谋”皆免。与王党,亦无干系。
曹党窃觉得。四相若皆为我辈中人,徐州牧陶谦,岂敢轻犯公愤,将徐州三让吕布。
所谓“事急从权变”。言下之意。陈宫无端用计,夺人基业,非大丈夫所为。且看甄都二党之争,胜负如何,再做计算,不迟。
唯有初平元年,董侯都甄。王太师行狐虎之威,易相夺国。自此今后,淮泗诸国,暗中来往罪证,方与王党相干。
这便事无大小,照实通禀。
“莫非此物……”心机微动,桓典不由瞠目。
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
孔殷间,张邈忽灵光一现:“鲁相言,王太师自有应对之法。何不缓行,且观后效。”
然,唯谋逆重罪,不成不穷究。
待华灯初上,百官纷繁车驾出府。王允留不其侯伏完,并尚书令桓典,府顶用膳。
见不其侯伏完,亦愁眉不展。王太师遂落箸击掌。
“‘贤人者,应时权变,见形施宜’。岂能‘报酬刀俎,我为鱼肉’。”陈宫知苦劝无用,不由慨叹。
此案,兹事体大。特别诸侯谋反,乃汉室大忌。自前汉七国之乱,宗法更加森严。唯恐“宗王代汉”,一语成谶。叔侄三人,心照不宣。毕竟,“兄弟虽有小忿,不废懿亲”。更何况,“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事已至此,不得不为。”陈宫言道:“今,你我客居孤城,仰人鼻息。稍有不慎,身故族灭。若不速据徐州。小沛四战之地,如何能当曹孟德十万雄师。”
不其侯伏完,仓猝取匣一观。
王允这便笑道:“自老夫,易相夺国。又有下邳王,肉袒牵羊。戋戋二载之间。猜想,淮泗诸王,必不敢轻言违逆。”
子曰:“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
淮泗诸国,轻易之事。桩桩件件,条陈在册,只等科罪量刑,公之于众。
“荀彧,确有王佐之才。”闻三司将罪证,按年代编撰成册。饶是王太师,亦不由悄悄点头。
王太师笑道:“何不开匣一观。”
不及讳饰,便听王太师含笑发问:“可解诸君之祸乎?”
陈国惊变,如投石入水。搅动关东,一潭死水。
不其侯伏完,娓娓道来:“三司将曹孟德所陈,以‘熹平二年’,并‘初平元年’,析分前后。卑贱窃觉得,熹平二年之前,当既往不咎。熹平二年自中平六年,亦与我无干。初平元年以后,太师易相夺国,诸相恐不免阿党之罪。”
比起王党,同仇敌忾,高低一心。曹党徒众,三六九等,整齐不齐。必有见利忘义,唯利是图之辈。略加皋牢,便将三司会审详情,和盘托出。
初闻此毒计。张邈一时惊奇不定:“公台此计,实过于…凶暴。”
甄都,太师府。
匣中之物,光灿夺目。令人目炫。
毋论作壁上观,强装平静,亦或是谋定而后动。各方权势,皆拭目以待。且看甄都上公之争,孰胜孰负。再做计算不迟。
张邈相视无言。终归,心存孔孟,虽死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