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初夜凉。车身支起避风皮帐,燃起一炉篝火。车夫打理好马匹,又为二人燔炙好甘旨,便在帐下寝囊(睡袋)内安睡。
不料阿斗竟知:“阿母言,阿父在北。母舅却南下,如何相见。”
“母舅,阿母安在?”二龄孺子,尚未断奶。腹中饥鸣,撇嘴问道。
何苗佩服:“子远,恨不能与蓟王,异路相逢。故深知此中真意。”
“天子乎?”阿斗稚声言道。
不等鸡鸣,忽又惊醒。
略作考虑,许攸也无可奉告:“公子,应运而生。乃天降麟子也。”
“子远亦知蓟王之事乎?”何苗将翠玉美酒递回。
“走时仓猝,未及多问。”何苗言道:“子远欲往那边?”
倒是许攸,不慌不忙。临窗高卧,迟睡未醒。何苗所见,不由心生慨叹。所谓“运筹帷幄当中,决胜千里以外”。谋主风采,莫过如此吧。
自蓟国大兴构造之利。大小构造器,流行天下。奇思妙想,巧夺天工。居家出行,两适宜。若非轻车逃亡。待清平乱世,与三五老友,游历天下,亦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许攸安抚道:“叔达勿慌。某已料定,必无惊无险。”言下之意,二人轻车先行。待世人发觉,已过一日。再加横渡汉水,费时吃力。便是快马加鞭,星夜兼程,已恐难追上。
何苗仍浑然未觉:“子远所料不差。夫人稍后必至。”
阿斗入口即吐出。
“上宾思下句,急煞厥后人。”许攸含笑作答。
“蓟王无小事。”许攸言道:“上句看似平平无奇,实则风雅。”
“蓟王乃真豪杰。”许攸叹道:“与会佳宾,皆身临其境。故无人应对。被蔡琰抢先。”
甘夫人竟未奉告。
何苗讪讪言道:“半路被截,未尽全功,这可如何是好。”
便有二骑,风驰而过。又稳稳勒马,横栏路中。
换言之,只需到达江陵,何苗并阿斗,便可避入海市旗船。
“铁骑五千。”许攸快人快语。
便在此时,忽听马蹄声急。
今汉,建初三*,章帝徙其弟钜鹿王(刘)恭为江陵王。元和二*,江陵复为南郡。故城仍沿其名。毕竟王城,范围轨制,远非下县可比,又因扼夏路,守长江。水陆冲要,商贾云集。更有蓟国海市,常驻于此。南下荆南,深切蛮区。穿灵渠,绕行大循环水路。多以江陵中转。
许攸观其神采,了然于胸:“夜已深,早睡夙起。”
“‘雅者,正也,言**之所废兴也。政有小大,故有《小雅》焉,有《风雅》焉。’俗人附会风雅,多置美酒好菜,食火线丈。然真雅士,以诗化酒。诵千古名篇,唇齿流芳。然美酒何来?”许攸反手指心:“乃随身携来,留不足温。手手相传,如你我这般。”
何苗既知,甘夫人亦知。身后追兵亦知。然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各方皆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唯许攸心知肚明。一干人等,必赶在到达江岸前,截住阿斗。不然前功尽弃。
“愿闻其详。”何苗忍住酒意翻涌。
何苗竟一时语塞。小小*纪,竟知南辕北辙。公然麒麟子也。
何苗每出惊人之语。许攸已见惯不怪:“叔达所言极是。”
“多少人马。”赵云又问。
何苗亦有所虑:“夫人朝夕至矣,何不弃夏路,避走小道,当可掩人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