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一楼通铺,父女除鞋上榻。酒保并好妇,遂近前奉养。
“唉……”老者一声长叹,这便实言相告:“实不相瞒,老朽恰是夏馥。”
“无妨。”文士答曰:“朝闻道夕可逝,犹未晚也。子治先生,何必言迟。”
十月初冬,夜晚霜寒。贾诩独登高楼,俯瞰万家灯火。少顷,阎行挑灯,引荀攸登阁相见。
“哦?”荀攸忙问:“何故知之?”
“人生六合之间,若白驹之过隙,俄然罢了。”文士轻抚三缕长髯,一声笑叹:“然雁过留声,人过留名。终归有迹可循。”
荀攸言道:“乃为‘神上宗师’而忧。”
“敢问老丈,但是子治先生。”
“恰是如此。”贾诩言道:“我主脾气中人,热诚待人。若知此事,必身心俱创。更何况,此人光阴无多,存亡只在百日以内。”
对饮后,荀攸落杯言道:“想必,文和已窥破‘神上宗师’之真身。此人乃我主身边,肱股重臣。又积功甚著,掌控关键。牵一发而动满身。故投鼠忌器。”
少女无言。
洛阳西郭,十里函园。二崤城,官堡。
“话虽如此,然张角野心初露,断难平静,更难有为。”少女一语中的:“乱天下者,必张角也。”
“我与足下,素不了解。不知,意欲何为?”老者非常谨慎。
“张角得意我家真传,今已称‘大贤能师’。持九节杖,为符祝,教人叩首思过,赐以符水饮之。抱病日浅而愈者,则云此人信道;抱病深而不愈,则云此人不信道。成与不成,皆引无知百姓,五体投地,坚信不疑。传闻已收拢十万信众。”
顺父亲所看,少女遂见一老者,临窗独酌。老者烟熏火燎,形貌毁瘁,泯然世人。与四周酒客,别无分歧。
少女疑道:“窗下老丈,便是阿父欲寻高人?”
“南阳张机,字安子。”文士答曰。
老者目露惶恐:“足下乃禁中鹰犬乎?”
“阿爹,此来欲访何人?”少女及笄,落落初成。十年如一日,刻苦修行。已是天师道三大女刺客之一。
《汉书・地理志》:“林虑山有铁。”南阳冶铁昌隆,便是深山,亦多车马。
“张角行事,与人‘相面’,一个事理。”文士笑道。
“唉……”贾诩一声长叹:“世事无常,苦乐自知。谁能推测,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上宗师,竟用心帮手主公,十余载。与我划一殿为臣,却无人知其真脸孔。”
贾诩取一手札递出:“乃此人诊籍(病历)。华大夫亲笔所书,焉能有假。”
炉上美酒已温,阎行动二人斟满耳杯。
略作考虑,荀攸又道:“如文和所言,我主天下豪杰,脾气中人。然此人事关严峻,若不能与其劈面,必心遗所憾。且我主,爱恨清楚,利落勇敢。猜想,亦不会如我等这般,摆布难堪。”
“正阳亭下‘冶家佣’,不下数万之众。不知边幅,如何找寻?”少女蹙眉问道。
“一言为定。”
“文和何故苦衷重重。”荀攸与贾诩,相处日久。二人订交莫逆,知之甚深。
“十之八九。”文士悄悄点头。
“即来则安。”中年文士似有所获。
“鄙人此来,一为交友,二为救世。”文士眸中生光。
待好妇屏退,少女问道:“阿爹可寻到高士。”
“市中酒垆,只此一家。”文士掐指一算:“吟诗作赋岂无酒,高士或身在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