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儿望着从未如此峻厉的父亲，俄然间有些不知所措。他转过甚来茫然地看向我，眼神苍茫不解，等着我去替他得救。
谁想宇文泰却无动于衷，说：“你既想归去，阿父便安排人送你归去。只不过，既然你并不喜好军中的糊口，你那匹小马我也就收回了。我要送给真正配得上他的人。”
他说：“你喜好独孤信吧？你别忘了，你是我们宇文氏的女人。”
他大抵想不到，近年纪次经历烽火，洛阳已甚么都没有了。连永宁寺都在永熙三年毁于一场大火。
他一愣，又和煦一笑：“小公子认得我？”
我一惊，已经直起了身子。
觉儿说：“我听他们说，你一向为国度镇守陇右十州，是个不但很会兵戈也很会管理州郡的将军。”
一向到日落西山我们才归去。一个侍卫还守在内里，见我们返来，轻声说：“小公子仿佛睡着了。”
他像是一下子就长大了一样，让我给他穿好衣服，牵着他去找阿父和阿干。
他蹲着身子，为他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又说：“今后谨慎一点。如果摔伤了，阿父阿母还不知要如何心疼。”
他怯生生看着我，说：“是同毓儿阿干那样么……”
因为那模样太成熟稳妥了，和他那才四岁的稚气未脱的模样竟有些格格不入，反而显得有些好笑。
觉儿摇点头，拿清澈的眼睛看着他。
宇文泰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孩子，轻声问我：“觉儿方才是你教的？”
永宁寺的大火烧了三个月，传闻一年以后还能看到遗址上的烟气环绕不散。
他身边不远处的独孤公子见了，走下坐位畴昔，伸手将他抱起来，给他掸了掸身上的灰尘，高低检察了一番，柔着声音问：“摔疼了吗？”
我转头看了一眼宇文泰。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产生的统统，神情高深得完整不成捉摸。他当然还记得刚怀了这个孩子的时候产生了甚么。
一时牵动情肠，柔声问：“毓儿想去洛阳吗？”
宇文泰这才面露笑意，伸手表示我们上去坐在他身边，对着上面先容道：“这是邹氏所生的嫡宗子觉，大统五年三月生于长安。”
我点点头，又表示他出去。宇文泰在我身后，远远看了一眼睡得酣熟的孩子，说：“今晚你陪着他吧，我不出来了。”说完回身又出去了。
现在他在渐渐老去。那张曾经如玉般光亮无瑕令人怦然心动的脸上有了没法抹去的光阴的陈迹。不管如何，陪着他老去的女人不是我。
那是我和独孤公子虔诚祝祷过的处所。我们在那边曾获得残暴的预言，镜花水月，终成幻影。
他不由得一笑：“小公子过奖了。我只是为国度极力罢了。”
又是好几年畴昔了。现在我和宇文泰都有了第二个孩子。如愿在郭氏以后也续娶了清河崔氏女，传闻也快生了。世事窜改太快，略不留意，甚么都沧海桑田不成辨认了。
但是那倒是我的洛阳。我人生里最欢愉最无忧无虑的浸泡在幸运中昏昏欲醉的辰光。
说着看也不看独孤公子，拉着觉儿就返来了。
“阿父说过，阿母最爱便是洛阳。可现在却陷在高欢的手上。若我们光复了洛阳，阿母便能够再去了。”
过了半天，还是瘪一瘪嘴，悄悄唤了声：“家家。”
刚出了营帐，听到内里传来一声一声撕心裂肺喊家家的声音，我再也忍不住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