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上现出一个老年人历尽风霜以后岿然不动的狡猾和锋利，一双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我，说：“现在我不想要州郡了。我要独孤信！我要他为我所用，去帮我攻黑獭的城，略黑獭的地！”
还未待我想好，他说：“回了长安，或许我们今后再不得相见了。”
他四十六了，眼角上有精密的皱纹。漂亮的脸上写满了成熟的气度。高高大大站在我面前，肩膀宽广，像一个保护神。
或许是侯景叛变和几个儿子之间的争斗耗尽了高欢最后的一点精力。在他临死之前，竟对如何措置我和如愿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那夜又返来了。
我心肝大颤，握拳透爪：“你真卑鄙。”
“公子。我不能够了……”我悄悄推着他的胸膛，试图禁止他的前行。
他还愿保护我。
没有言语地，将我重新裹进他的怀中，紧紧抱住。
恰是如许一种渴望――
他想让宇文泰腹背受敌。
他紧抱着我，软和的唇悄悄移过我的脸颊和我的脖颈，悄悄呢喃着：“莫离，跟我走吧……我再也不会放开你。跟我走吧。”
马车停在门口。从大门到内院那段路，我失魂落魄，走得脚不点地。只感觉有小我拦住我，抓着我的胳膊唤我：“莫离，莫离！”
他的手暖和着我冰冷的脸。我昏沉欲醉，想要任由这个敬爱的男人的手为我抹去往昔的污垢，洗去铅华，一分一毫地，现出本来的脸孔。
还如何归去面对宇文泰？
他的身子亦在颤抖。
我心中忐忑，只顾嘴硬：“我不但愿他拿任何一个州郡来换一个女人。”
我愣愣地看着他，半晌，悲从中来：“公子，我们回不去长安了。”
宇文泰终究还是赢了他了。
而这时，高欢已经奄奄一息。
――
我抬眼看他，见他也正拿那双滑头的眼睛打量着我：“邹夫人觉得，黑獭会舍得拿几个州郡来换你？”
如愿焦心肠问：“如何去了这么久？他对你说了甚么？”
我仇恨得咬牙切齿：“你用心让我和独孤信住在同一间宅子里！”
高欢对劲洋洋，说：“当真是奇货可居。”
高欢死了以后，他的宗子高澄立即担当了他的官爵，开端集结军队，往西征讨正在进入长安的侯景。传闻侯景以河南十三州为代价向宇文泰投降。宇文泰对此非常谨慎，分批调派雄师分头去领受河南各州，并要求侯景交出军队，入朝长安。
是啊，我同他走了，便另有大把的工夫能够投掷。也不过才四十六岁吧，若得安乐，活到六七十，也另有二十来年的光阴呢。
他将我放在床上，裹进被褥中。抱紧了我，手低头看着我，目光沉稳而专注。
他蓦地愣住。眼中那两团火快速燃烧了。
他贴得我如许近，呼吸声清楚地响在我耳边。我感觉内心某一个角落，尘封的一些东西，又开端动了。――
那双眼睛透出的阴沉的寒意让我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尤自强撑：“独孤信不会这么做的。他不是那样的人。”
氛围有些难堪，又实在无计可施。我想到迷茫的前路，心烦意乱，仓促拜别。
在这个期间，谁能活得更久，谁就能做更多的事情。
我看着他，细细抚着他山一样的身躯。
它们等闲地被他勾引！
我惊住，一刹时只觉浑身血液冰冷解冻。他毕竟还是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