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武泰元年(公元528年)-冬[第2页/共3页]

我昂首嗔道:“你是哄我的!”

我心中一动。他的指尖悄悄划过我的手心,仿佛将这八个字刻入了我的内心。好,莫失莫忘,不离不弃。我说:“我对公子如此,公子也要对我如此。”

“梦里?”我讶然,也不信。平白无端的,如何会在梦里见到一个从未见过的人?

身后的事,我管甚么!

“那如何能给我?”我摸着那菩提子,硬硬的,那大要凸起的枝蔓已被他养得油光。

“如何?”他惊奇。这大抵是他为我想的善终吧。但是我不要。做了他的姬妾,便要留在武川,同他分开两地,这如何能行?我求的不是人生安乐美满,不是我的名字写进他独孤氏的族谱,不是像秋苓阿姊那样求一个身后安葬的方寸之地――

这才发明淡色的大氅上一片狼籍,那几点落红浸在此中已经化成淡红色,边沿印开,如同几朵绽放的春日海棠。

“那如何行呢?”他悄悄一笑,用手指梳着我散落下来的长发,像哄一个孩子,眼里尽是垂怜,“我总会比你先死。若到了那一天,你知名无分无依无靠要如何办?”

“如何?你要妻位?那可不可。”他难堪地皱眉。“如罗氏一向奉养我父母从无不对……”

他点头一笑,抓过我的手去铺平,用手指在我的手内心一笔一划写着,口中渐渐说道:“莫失莫忘,不离不弃。”

他公然是我的造化吗?那三生石上他的名字中间,公然是我吗?

他想了想,说:“叫莫离吧。”

“如愿……”我闭着眼悄悄唤他。他的臂膀,他的胸膛,今后今后,是我唯一的倚靠了。

除非死别,毫不生离。

“那你梦到我日日盼着你,又日日落空吗?”我率性地诘问。

他笑出来,说:“清算一下吧,我带你归去。”

“墨离?那不是一样?”

我笑:“你死了,我也随你摆布。”

我不敢再往下问了。我怕从他口中说出一个残暴的本相。眼角瞥见他堆在一旁的铠甲,想,我一世只求这一个郎君,而他一世却不但求这一个红颜。我和他,人生的度量,必然是不一样的。我不过是他在彻夜此时此地一个和顺梦境。他今后不会再被阿谁梦惊扰,过了彻夜,他还是要披挂上阵,兵马倥偬。或功成名就,或马革裹尸。

不公允!我伸手紧紧抱住他。把他给我吧!我对这刻薄的天下再无所求了!

他走过来,蹲下身将滑落的大氅给我重新裹好,说:“不冷么?就晓得痴看,跟傻子一样。”

那是方才半年之前的事情!如此羞于开口的事,如何尽被他在梦里见到了!我羞赧得无地自容,推开他撇开脸去,恨不得立即在他面前消逝,只感觉脸颊火烧普通。

他将我的手心合拢,放到他的心口,又低头在我的唇上啄了一下,说:“不负本日此言。”

“千丝菩提子是菩提子中极贵重的一种,能够顺百事,解千愁。”他抚着我披垂在肩上的长发,“这就是我对你的寄愿,愿它助你百事顺利,千愁得解。”

“不离!”我将手贴在他的胸口上,果断。心如盘石。

这是真的吗?他说的桩桩件件,都曾经产生过。这是真的吗?以是那夜在春熙楼他问得那样详确?他也不信吧?

他一脸了然,强接了畴昔,迎着朝阳抖开,看到那几朵海棠,悄悄一笑,说:“我要将这大氅就这么永久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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