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有好猎者,旷日耐久而不得兽,入则愧其家室。出则愧其知友州里。唯其以是不得之故,则狗恶也。欲得良狗,则家贫无以。於是还疾耕。疾耕则家富,家富则有以求良狗,狗良则数得兽矣,田猎之获常过人矣。非独猎也,百事也尽然。霸王有不先耕而成霸王者,古今无有。此贤者不肖之以是殊也。贤不肖之所欲与人同,尧、桀、幽、厉皆然,所觉得之异。故贤主察之,觉得不成,弗为;觉得可,故为之。为之必繇其道,物莫之能害,此功之以是相万也。
五曰:先王有大务,去其害之者,故所欲以必得,所恶以必除,此功名之以是立也。俗主则不然,有大务而不能去其害之者,此以是无能成也。夫去害务与不能去害务,此贤不肖之以是分也。使獐疾走,马弗及至,己而得者,当时顾也。骥一日千里,车轻也;以重载则不能数里,任重也。贤者之发难也,不闻无功,但是名不大立、利不及世者,愚不肖为之任也。
管子束缚在鲁,桓公欲相鲍叔。鲍叔曰:“吾君欲霸王,则管夷吾在彼。臣弗若也。”桓公曰:“夷吾,寡人之贼也,射我者也,不成。”鲍叔曰:“夷吾,为其君射人者也。君若得而臣之,则彼亦将为君射人。”桓公不听,强相鲍叔。固推让,而相桓公果听之。於是乎令人告鲁曰:“管夷吾,寡人之雠也,愿得之而亲加手焉。”鲁君承诺,乃使吏鞹其拳,胶其目,盛之以鸱夷,置之车中。至齐境,桓公令人以朝车迎之,祓以爟火,衅以犠猳焉,生与之如国。命有司除庙筵几,而荐之曰:“自孤之闻夷吾之言也,目益明,耳益聪。孤弗敢专,敢以告于先君。”因顾而命管子曰:“夷吾佐予!”管仲还走,再拜顿首,受令而出。管子治齐国,发难有功,桓公必先赏鲍叔,曰:“使齐国得管子者,鲍叔也。”桓公可谓知行赏矣。凡行赏欲其本也,本则过无由生矣。
二曰:贤者善人以人,中人以事,不肖者以财。得十良马,不若得一伯乐;得十良剑,不若得一欧冶;得地千里,不若得一贤人。舜得皋陶而舜授之,汤得伊尹而有夏民,文王得吕望而服殷商。夫得贤人,岂有里数哉?
四曰:民无道知天,民以四时寒暑日月星斗之行知天。四时寒暑日月星斗之行当,则诸生有血气之类皆为得其处而安其产。人臣亦无道知主,人臣以奖惩爵禄之所加知主。主之奖惩爵禄之所加者宜,则亲冷淡近贤不肖皆尽其力而觉得用矣。
冬与夏不能两刑,草与稼不能两成,新谷熟而陈谷亏,凡有角者无上齿,果实繁者木必庳,用智褊者无遂功,天之数也。故天子不处全,不处极,不处盈。全则必缺,极则必反,盈则必亏。先王知物之不成两大,故择务,当而处之。
孔、墨、甯越,皆布衣之士也,虑於天下,觉得无若先王之术者,故日夜学之。有便於学者,无不为也;有不便於学者,无肯为也。盖闻孔丘、墨翟,昼日讽诵习业,夜亲见文王、周公旦而问焉。用志如此其精也,何事而不达?何为而不成?故曰:“精而熟之,鬼将告之。”非鬼告之也,精而熟之也。今有宝剑良马於此,玩之不厌,视之无倦;宝行良道,一而弗复。欲身之安也,名之章也,不亦难乎!
秦缪公见戎由余,说而欲留之,由余不肯。缪公以告蹇叔。蹇叔曰:“君以告内史廖。”内史廖对曰:“戎人不达於五音与五味,君不若遗之。”缪公以歌女二八人与良宰遗之。戎王喜,利诱大乱,喝酒日夜不休。由余骤谏而不听,因怒而归缪公也。蹇叔非不能为内史廖之所为也,其义不可也。缪公能令人臣时立其公理,故雪殽之耻,而西至河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