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莺巧眉头一皱,敛尽暖和,带着三分严格探出身去。出发尚未多时,马车刚出梅谷地界,往西上了巷子。但见路上横着数段树干,挡了来路,明显是有人决计而为。照理说,梅谷四周一贯承平,从未听过有甚么山贼匪贼。再者,这一次押的是人身镖,肖让也不像有甚么仇家。到底是谁,如此大胆?
俞莺巧虽不认同,却也不辩驳,只含笑点头。
马车以内,肖让的声音传出,道:“中间何必动气?鄙人听你们说话,略感无趣,以是才操琴自娱。中间不睬便是。”他顿了顿,又道,“巧儿,午正之时,我要用茶,别太担搁了。”
符云昌听得这番话,气得神采煞白,“放你娘的屁!老子叫甚么要你管!”言语出口之时,他脚下轻顿,腾身而起,出掌攻向了马车。
此话一出,几个镖师都忿忿不平起来,俞莺巧却还是平和,道:“多谢寨主抬爱,只是现在的确不便利说话,还请寨主行个便利。”
“呵呵,妹子本日打扮得真都雅,我喜好!”男人双手环胸,笑道,“我说你不是筹办比武招亲么?如何又出来押镖了?莫不是被我的帖子吓着了,筹办跑路不成?”
肖让上车,将古琴摆上矮几,席地坐下,伸手按上了琴弦。俞莺巧号召世人出发,也随他一起上了车,见他似要操琴,便取了熏香炉来点上。
“别这么冷酷嘛!我俩也有几个月没见了,多聊几句嘛。”男人笑道,“再说了,甚么大不了的镖,换小我押又如何?你都要做我媳妇儿了,哪能这么劳累?”
俞莺巧见状,忙挥出一鞭,意欲禁止。但那符云昌的神行多么之快,竟将鞭影远远甩开。俞莺巧见禁止不及,忙喊了一声:“公子谨慎!”
沉香清润,缓缓氤氲。肖让勾着笑意,低着头道:“真难为你能记着。”
“对。梅花。红梅绝艳,白梅高洁。世人皆赞其欺霜傲雪、凌寒独开,你如何看?”肖让又问。
肖让悄悄拨了拨弦,起一声嘶哑颤音。他的语气淡然,略带轻嘲,道:“红梅白梅,当春方开。傲雪凌寒,从何提及?我梅谷中另有几树蜡梅,那才是不畏酷寒、风雪独秀。如此浅而易见之事,为何世人鲜少咏赞蜡梅,却将溢美之词张冠李戴给了红白二梅?”他微微一顿,唇边的笑意戏谑轻视,“因为人家长得都雅呀。”
“好说。”肖让表情畅快,又起了话题,笑问道,“对了,你为何要学‘穿花戏蝶’?”
话音方落,忽有一道身影飘忽而过。俞莺巧正要防备,却听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道:“妹子这么快就忘了我了?”
“瞎了我的眼睛……”
俞莺巧也不知该不该承诺,下一瞬,就见车帘轻挑,肖让身子半倾,缓缓出了马车。日光温暖,自他额头倾落,洒满一身。他在车前站定,捋过发丝,整平衣衿,方才望向符云昌一行。
男人还想再说几句,却听马车当中琴声骤起,泠泠动听。他神采一沉,开口道:“老子说话,哪个不知死活的乱操琴?!”
俞莺巧见势不对,退到马车旁,低声道:“公子莫动,他们人多,不宜硬拼,还是遁藏为上。”
俞莺巧还未承诺,那男人皱紧了眉头,不悦道:“甚么巧儿?谁准你叫得这么亲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