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莺巧有些不安闲,却还是点了点头。待那男人走后,她细细看动手里的衣物:杏色衣衫并霜色裙裾,红色丝绦,系青玉,缀珊瑚小珠。她略略有些摆荡,长年江湖行走,她衣衫多是暗色,这般柔滑素净的衣衫,与她当真合适?
俞莺巧道:“我安远镖局虽在江湖,毕竟是买卖人。既然代价谈不拢,天然作罢。公子若真要托镖,我可代为先容熟悉的镖局。”
男人也打量着她,只斯须工夫,便皱了眉,道:“我特地知会了师姐,如何还会如许?长相我也不挑了,起码穿件面子的衣裳吧?这半新不旧的料子――倒也罢了,就不能配条合称的腰带么?”
俞莺巧双手接过书册,略略翻了翻,却见里头条目一一,从服饰打扮到器皿器具,乃至熏香饮食都细细列明。乍一看,当真密密麻麻,让民气怯。但俞莺巧还是平和,道:“公子放心,既然接镖,定不负所托。”俞莺巧应过,又想起甚么,道,“鄙人安远镖局俞莺巧,一时仓猝,还未就教公子姓名。”
“嗯。这倒没甚么。”男人一边说,一边取了面铜镜来,端在她面前,道,“你今后就这么打扮。”
这番回绝,早在料想当中。俞莺巧只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也不难堪公子,只是这趟镖恕我安远不能接取。衣裙洗濯以后,我再亲身送回。就此告别。”
男人一听,几步挡在她身前,道:“你这是要拒镖?”
俞莺巧点头,当真地尊了一声:“居士。”
“啊?”男人明显不悦,“谁跟你说我会这工夫的?”
待进屋中,便有淡香幽幽,劈面而来,撩民气弦。屋内摆着数个香檀书架,摆满书卷,更设了很多珍玩。矮榻书桌上,置着文房四宝并一把古琴。一面四折绢纱屏风将屋子隔作两间,屏风上画着四时梅花,色彩各别,隽雅非常。男人也未多言,领着她绕过屏风,直入阁房。俞莺巧复又垂眸,再未几看。
当然了,天下上那里有那么多光怪陆离之事。梅谷中住的,毕竟是凡人,也感染人间炊火,亦交友贩夫走狗。而安远镖局,因与梅谷相离不远,谷中如有物什来往,大多相托。一来二去的,便熟谙起来。
回绝的话尚来不及出口,笔尖轻柔,已落在她的眉梢。她只好僵着身子,不敢转动半分。面前的男人,神情中全无邪念,清澈双目只专注在笔尖。好似他面前的并非一个活生生的女人,而只是一副待上色的仕女图。
俞莺巧点点头,举步上前,翻开了那高及屋顶、宽有一丈的大衣柜,里头隔了高低三层,上衣、下裳、配饰,一一分类,更按色彩之别齐齐摆放。俞莺巧被面前所见震惊住了,好一会儿才踌躇着伸手取衣裳。
俞莺巧的手猛地顿下,不解他话中意义。
她看了看,点头,“是。”
当今江湖,武运昌隆,大小门派不下千百,各家武学皆有所长,真可谓百家争鸣。要说最强的门派是哪一个,只怕无人能答。但要说最令人神驰的门派,却能得众口一词――梅谷。
肖让道:“‘公子’就好。今后你便是我的侍女,俞莺巧这个名字叫起来太费事,我就唤你巧儿。明白了?”
“是令师姐,殷怡晴女人。”俞莺巧诚笃答复。
“……”男人蹙着眉,寂静了半晌,问道,“这是我师姐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