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下,阶上。
嗯……
现在王敦军陈豫章愈发放肆,司马睿几番传令相召,王敦皆不予理睬。月前,司马睿重用刁协、刘隗,留意二人平抑豪强、压抑王氏。然刁协、刘隗皆是有志而无能之辈,压抑王氏倒亦罢了,这二人却将锋芒对准全部世家门阀。如此一来,本来一心保持朝局稳定的袁谢等世家,亦不得不三思而后行。
沉香静浮。
画堂东。
刘浓道:“回禀先生,刘浓晓得。”
刘浓心中微惊且感慨不休,面上却不着色,悄悄候于门口,待二人缓缓回过神来,方揖手道:“谢过先生咏赞,教刘浓闻之憨然且汗颜!”
谢裒不怒反奇,饶有兴趣的捧起茶碗慢饮,暗思:品其诗而知其人,此子幼时所作之诗,孤绝清俊,浑若遗世而独立。若非早知他聪明异于凡人,教人怎敢信赖!但咏梅一诗为描景述意,尚可因灵慧而偶得;可这首诗,刚才咏时深切其意,绝非幼年弱冠者可为啊……奇哉,怪哉,莫非……
“竖子……”
“哈哈!”
“嘿!”
谢裒双眼微眯,扶着短须问道:“何家美郎君?怎地如此眼熟!”
少倾。
言辞虽慢,却隐有锵锵之音。
细细将案上手札阅毕,缓缓揣入怀中,两道长眉重凝。
“华亭刘浓,珠联生辉……”
刘浓唇往左笑,公然如此!堂堂大名士谢幼儒,岂会因些许小事而作怒于颜,刚才所为皆是摸索。
谢裒心中微奇,将笔缓缓一搁,渐渐抬开端来,漫眼扫过。
谢裒颇具父老之风,不但细细问过各项功课过程,尚择了些老庄时论予以讲求;更让刘浓当场行笔临摹《宣示表》、《平复帖》,并稍事点评此中书法不敷之处。其间,二人虽未提及明日考核之事,但谢裒对刘浓的学问甚是赞美且暗中表示刘浓,如果通过考核可拜他为师。
“是,先生。”
垂柳青青,芭蕉绿。
言罢,从怀中取着名刺、手札默呈。
刘浓揖手道:“刘浓之所来,皆在该来。”
中廊里,谢真石、袁女皇正在教诲三个小小郎君练字,闻得啪啪木屐声,瞧见两人远远行来,教诲的、练字的尽皆停顿,纷繁抬起眼睛谛视。特别是小谢安,眸子漆亮如点星,嘴巴却翘得老高,与刘浓稍作对视,委实敌不住,竟不屑的一哼,转过了头。
二人沿着白玉水廊疾行。
刘浓微微一笑,朝着廊中团团一个揖手,未作一言,大踏步而去。
稍作凝神,提笔而就。
“是,阿父。”
谢裒眉梢凝中带竖,并未抬眼,持续作书,声音慢中藏怒:“竖子,终敢来了,自领竹节跪地吧!”
“阿父……”
浅抿一口茶,沉声道:“去岁我便已明言不再受荐,凡是有荐者皆不成入,汝可晓得?”
嗯,且再试之。
“哦,汝且道来,若言之有理,便可出去!”
谢奕爬动着嘴巴本想说两句,漫不经心的往身后一瞅,神情蓦地一顿,随后眉梢飞挑,嘿嘿一笑,将袖一挥,追着刘浓便去。
袁女皇眸子悄悄一颤,浅声道:“小妹,日前,你不是要嫁尚兄么?”
阳光甚好,为他浅浅注得一层辉;青冠、月袍,面如壁玉,眉若箭凝;唇间微浅笑着,仿若静画美人;最是那眼,在这夏末里,泛动满湖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