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熏见他足不出门,极是无礼,正欲说话。刘耽已抢先一步回礼,朗声道:“非是客,乃嫡亲,二十八弟!”
刘浓眉间轻挑,赞道:“好句!”
刘耽见他低眉暗思,唇间的笑意更浓,也不催促,好整以暇的浅抿着茶。上等门阀自有其风采,梅有暗香,可需生而逢时;松具傲骨,终被雪埋,只见婆娑。若刘浓真是聪明,天然意至即明。
三人进了内厅,对坐于案。
越问,他越没底气。
稍稍一思,说道:“小郎君有此志向甚好,可当今天下,门阀林立,若以次等士族而居,今后宦途终有尽处,何不暂借梅花映雪,浮得暗香幽来呢?”
刘耽长身而起,抖了抖袍袖,度至门前,眺望着斜斜飘荡的白雪,略一筹措,便已有所获,朗声道:“梅花不着色,透莹欲点晴。”
刘熏忿忿说道:“耽兄,刚才那小孽障遣人来问,我便要他带着那贱婢一同前来相见,谁知他们不但不来,还闭了栅栏。我就说嘛,这类事情,何必你我亲身前来,只需遣个主子投书便可。若他们不识好歹,勇于我沛郡刘氏作对,当如螳臂当车尔!”
闻言,刘耽转眼相对,面色已愠,低声喝道:“十三弟!如若不喜,可回车中等候!如若不往,休得再多言!”
……
刘耽悄悄一声长叹,梅花似雪,似与不似,皆是奇绝,真是好句!果然是刘氏失珠矣!自他来到其间,见刘浓庄园已是有模有样,便知本日之事,恐怕很难随愿。只是他倒底身为沛郡刘氏后辈,不得不为家属驰驱。
唉!
正帘蓦地疾荡,车中之人踹帘而出,立在车辕上翘望。只见在那山坡上,一行人正迟缓拜别,无人前来驱逐,仿似底子未曾见到。人群才穿过箭岗,那道横曳在山口的栅栏噶吱吱的一阵乱响,闭了。
保重!
“扣!”
儒服郎君是晋陵县府君刘耽,他扫了那成事不敷、败露不足的刘熏一眼,暗悔不该和他一起来,淡声道:“那就等吧,等半个时候!”
刘耽浅笑,跪坐在案前,漫声咏道:“梅花不着色,透莹欲点晴;昼起铺天席,室浸有香凝;岁寒不见松,婆娑悄悄隐;摇帷漫葛霁,冠带何弃屏!”
一前一后行来二人,李催领在一侧,居前之人目不斜视,居后之人左探右盼,时不时的指东道西。
说到这里,又骂了一句:“孽障!”
前面的牛车挑帘,从中跨出个年约二十3、四的儒服郎君,脸孔清秀,眉极长,脸上带着笑,问道:“十三弟,咋了?”
刘熏大怒,猛地一掌拍在车壁上,喝道:“砸,把栅栏给我砸了!”
“啧啧,真是陈旧,这类鬼处所,怎地还能住人?”一个大大冽冽的声音畴前院传来。
刘浓暗怒,食指在案上一声扣。来福蓦地瞪眼、挺身、前倾,携着一股子野性辗畴昔,赫得刘熏差点惊叫出声。
说着,还拂了拂杨少柳斗蓬边上的落雪。
他是沛郡刘氏后辈,刘熏,眼望着远方狠狠的一顿脚,跳下牛车,向前面行去,边走边道:“竖子!实在可爱,目中无人矣!”
刘耽横了刘熏一眼,心道:没用的东西,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唉,就算有族长倚着、宠着,给他机遇煅炼,但也休想入得风雅之堂。
刘浓摸索着案上茶壶,这是一首安慰诗啊,其意为劝他回归沛郡刘氏,莫让雪掩了松,莫让冠带弃了屏风。如果在南渡之前,当然是一件绝好的事。但是现在,他好不轻易才另起炉灶,获得士族的身份。要让他放弃现在的统统,再次寄人篱下,由家属来主掌他们母子的运气,他是绝对不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