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将踩入室中,似想起甚,回身折返,将手中小木盒搁于廊角,悄悄拍了两下,方才嫣然一笑,低低喃语:小蜘蛛,此次莫跑,要结网哦。
遥遥一揖。
“此乃,袁耽毕生所愿!”
“该当如此!”
“妙哉!”
三人轰笑,褚裒微微一愣,随后亦豪笑不竭。
“且慢!”
袁耽奔至崖边,振臂大吼:“壮哉!”
携着夕照疾走,马如龙,人若鹰。
再待半晌,身后青牛驶来。来福等人从牛车上跳下来,按着剑刃锵锵随行。四人将马交给各自侍从看顾后,便沿着崎岖山路回旋而上。
主仆三人出庄,来福取回重剑,“锵”的一声抽出,细心瞅了瞅,深怕别人将他的宝剑调包置换。将将行至客院门口,身后传来一声唤。
谢奕爱抚着‘乌墨’马脖,瞅了一眼袁耽,神情略见萧索。叹道:“待明日仲秋后,彦道便要至王公司徒府任参军一职,近年内,我等若要相见,可不比现下咯!”
想至此处,内心软软的赛蜜甜,款款起家沿廊进室,迎着灯光悄悄跪于案侧,撇一眼小郎君,心道:小郎君,越来越都雅啊,真想咬一口……
小木盒里装着一只小蜘蛛,待得天拂晓,再将这木盒翻开,如果结网结很多、结得圆,心中欲望定能实现!此为乞巧,原为七夕节风俗,但是,上月七夕,绿萝健忘将木盒盖上,因而小蜘蛛便偷偷跑了。明日便是仲秋,仲秋有月神,虽不与七夕织女不异,但大师同是神女,料来皆可达用心愿。至于为何早放一日,绿萝想:早一日,便能够多结一些。
行至水廊口,谢尚大步踏来。衣衫半敞,两袖挥得快疾,面色微呈坨红,双眼聚精仿若成束。辩其模样。是在行散!
夕照,斜洒林梢,将林中小道漫得灿金辉眼,袁耽与谢奕两人负手并肩而行。手中牵着各自的战马。一作朱红、一作乌黑,两个郎君则身着乌衣劲装。
“哦?”
“蹄它,蹄它!”
灯光穿室投阶,与夜光融会。
袁耽闻其要提及王敦,冷冷一哼,将袖一挥,大声道:“何需再言别人,尚我有等……”
一席言语,好似落地生根,在几个少年郎君胸中滋芽拔壮。
刘浓道别谢裒,途遇袁女正抱猫于水廊。小女郎明俏胜艳桃,白猫借怀亦憨。当事时,绿潭幽碧,娇儿独倚朱廊,各作色采,若画。
袁耽猛地一抽马鞭,负手昂然道:“袁耽之志,毕生不改,王公司徒府参军,于袁耽而言,不过一木尔!得此木助,终将一日,袁耽定当亲率全军直捣胡庭!”
刘浓、褚裒寂然行礼。
“啪,啪啪!”
刘浓笑着接道:“积储继发也!”
待得月坐正空,四人纵情而归,至小桥流水畔道别。谢奕言明日便是仲秋节,每逢仲秋月圆,山阴城将行雅三日以祭月。当时,城中世家后辈皆共聚一处,言辩论、行书画、操乐律。
谢奕朝着刘浓深深一个揖手,而后大步踏出,指着北方,回顾三人,振声道:“我辈青俊,当不忘神州陆沉之耻矣!我辈英杰,当不作楚囚相对矣!江左虽好,却非我等故乡也!昔年,你我总角相抵,不成纵戈披甲;现在,你我昂昂七尺,岂可眷顾繁华?”
很久,袁耽语声沉沉:“现在之北地,胡汉,匈奴刘曜占有长安之地,窃辖并州、幽州、豫州、兖州、青州、司州、雍州、秦州、徐州、凉州、荆州、冀州,总计十一州部分;成汉,巴氐李雄占无益州,与朱中郎交兵不竭;匈奴铁弗,刘虎为刘琨并州击败后,占有朔方;西域长史府自张轨,张凉州殁后,其子张寔坐拥十万西凉铁骑,不闻调宣,仿佛即将盘据;鲜卑段匹磾杀刘并州,据辽西而称公,虽未言反,亦作同尔;另有鲜卑各部四占广土,不知有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