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袍大袖的朱焘跨出牛车,顺手抚了抚莺雪的面庞,笑道:“昔日乃瞻箦不授,汝何故言悔?况乎,瞻箦即娶江左画魂陆令夭,汝有何能,可与其比拟?”
“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乎江湖……”
中楼,娇娥云集。
“喵,喵……”
朱焘叹道:“然也,是以之故,氐陈虽乃诸胡最弱,却仰仗天险,恪守于内,便若巨龟伏首,教人难以缚捉。而此,便若藓芥,我何尝不知,何如……”
至此婚前礼尽,华亭刘氏愈发繁忙,上高低下千余人穿越如行阵,一派热火朝天。唯独一人,挥着衣袖,度着方步,手捧《庄子》,盘桓于楠木廊,游离于孺子榻,屈席于画潭畔,极其安逸。而此人,正乃华亭刘氏之主,刘瞻箦。
再稀有日便是迎亲之时,喜廊由院门口,沿溪徐展,直直延长至岗上庄门,足有千余步。院表面礼台,李催正爬上趴下,呼喊不休。院内焕然春发,大婢嫣绿堆红,小婢蓝裳白裙,来往如织。
两人耳鬓斯磨,温存半晌。绿萝委宛承欢,娇喘轻喃,刘浓心疼她的身子,未予折腾,稍事浅尝便拜别。
因而乎,刘浓仿若木人般,被杨少柳摆来弄去,穿了脱,脱了穿。足足两个时候后,刘中郎满脸大汗的出了中楼,法度迈得缓慢,且不时转头张望,心不足悸。
“哈,哈哈……”
这时,罗环按着腰刀,快步走入庄院中,朝着刘浓笑道:“小郎君,有客至!”
“小郎君……”
刘氏一把拉过刘浓,笑道:“虎头,且来试喜服,如有不适,柳儿亦好即改。”
明白猫头戴红绒,领着一群猫兵猫将,步地光辉,从刘浓的面前鱼贯从流,待至楼梯口,尚慢悠悠转头瞅了刘浓一眼:“喵……”
“阿姐,极其称身,勿需再改。”刘浓伸展了动手脚,喜服繁复非常,杨少柳的刺绣臻巧致极,一针一线,恰为量身定织。
待入东楼,简朴食毕,又泡了个沸水澡,来到绿萝的小院中。
杨少柳道:“不当!”
问名与纳吉并翼齐飞,男人需具名,女郎之名不成等闲示人,仅需呈字,两边交互姓名、生辰以后,便需寻觅得高望重之巫垂询纳吉。为此,刘氏特地前去娄县三官大帝庙请吉赐福,陆氏则遣人至会稽请清风老道摆龟卜卦。
刘浓摇了点头,笑道:“非也,祖豫州半载以内,想必无忧,然……”
刘浓剑眉一扬,嘴角带笑,大婚大婚,总算有事与他相干了,当即背着双手,反握竹简,迈着大步来到中楼。
既粘且糯,柔情璇旎。
待出小院,走到柳树下,瞻仰树上喜灯,嘴角缓缓绽放,俄然间,竟想起了一则笑谈:乡野之间,为何子嗣繁多?无它,皆因无事可做,唯有辛苦耕耘也……
稍徐,革绯与嫣醉便将刘浓身上的吉服拔了下来,铺展于案,捉着绣针又是一番细改。
碎湖与兰奴端手于庄门前,立即将朱焘侍从一并引入庄中。
恰于此时,远远传来一声高唤。
涪陵之战,耗时几近半年,氐成虽弱,但朱焘仅凭建宁、桂阳两郡之地,便力抗一国,且能战而胜之,更夺涪陵,已是极其了得。不过,若想攻破成都,未有几载精兵蓄甲,岂能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