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
刘浓仍旧落在了队尾,站在台阶下,斜斜望向危耸的宫殿,只见翘角飞檐衔着如轮红日,日光胜火,全部宫殿都仿似在熊熊燃烧,而司马睿不知何时换上了一身正装,正依在白玉栏上,俯目看来。
刘浓道:“祖豫州,英豪也,刘浓难望其背!”
殷浩边走边道:“尚能有何人?三年前,其父镇守襄阳,部将兵变围城,目睹城破期近,其父欲命人突围求援。其人年方十三,率十余懦夫,夜袭而走。展转数百里,施奇谋,调救兵,率军而回……”
来时,战战兢兢,去时,狂放不羁。
“妙哉!”
丝竹歌舞,一场闹剧。
绕廊道,走庭墙,前面的乌衣子们勾肩搭背,醉态酣然。出了城东门,十八名新晋士子能够端端方正站着的,独一三人。
庭角,四名女子跪坐于树下,四人面前别离置着一案,案上摆着长琴、箜篌、琵琶,以及颈细肩圆,中空,十三弦的弦缶。
巍峨宫殿仿佛变作绵云青山,君臣奏对成了赋雅行乐。
“便,便如此!”
殷浩大惊,呼道:“荀……娘……非也,左校尉,我等并非成心……”
身后传来殷浩的笑声:“同居于日下,汝之影,为何与人分歧,似蛇而绕也!”
“然也!”
太子府,位于台城之东,与建康内宫仅一墙之隔。
刘浓见此中并无绿衣与青玉笛,转走目光,再把矮案一眼掠过,未几很多,恰好十八张,心中悄悄一叹:看来,司马绍早有筹办,何如事与愿违。
桓温奇道:“既是如此,为何意又在北?”
桓温扫了扫袍摆,淡淡一笑:“愿闻刘舍人之志!”
桓温明显闻声了,但却仿若未闻,面色还是平平,不紧不慢跟着二人。
刘浓、桓温、殷浩。
“华亭……刘浓……”
“同路,并非同道。”
“臣,刘浓,见过太子殿下!”
刘浓半眯着眼睛,问道:“此乃何人?”
盏茶后,门内传来朗朗笑声。
四目一对,刘浓深深一揖,回身跟上步队,仓促拜别。
那人按剑而回,走到队首一扬手,两排甲士当即随其而走,仓促而来,疾疾而去,无一人出声,更无人转头张望。
端着青铜酒盏慢品沉思,美郎君的坐姿越来越直,眼神愈发果断。
刘浓道:“如果渊源不思醉意赛仙,该当备些物什解酒。”
殷浩笑道:“你我虽份属太子属官,然,拜见东宫不过为尽礼数罢了……”说着,看了看刘浓,又道:“莫若如此,本日我与瞻箦先往,他日……深猷再往。”
刘浓与殷浩并肩徐行而行,刘浓见殷浩面色有异,便塞了一枚酸梅给他,殷浩将酸梅含在口中,阵阵酸意在舌间一刺一荡,刹时便将那汩汩上窜的酒意压住。
已然迟了,一只带着甲套的手掌高举,两排甲士随即整齐齐截的顿足,紧接着,那人渐渐放下右手,按着银剑,一步步走来,甲裙上的叶片在阳光下泛着耀目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