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已毕,舞已尽。
郗璇歪着脑袋一看,见是娘亲,神情一惊,却倔强的扭过甚,荡腕捺尽最后一笔,方才把狼豪搁在砚角,盈盈起家,端手于腰间,浅浅一个万福。
将以何如,大乱即起,王敦即反,胡骑顺势而入,击溃祖约,囊括千里,淹没豫州、徐州、兖州。
室帘未掩,月光与灯火互织,因乃客居在外,室中陈列较简,一眼便见郗璇跪坐于乌桃矮案后,捉笔悬书。小女郎螓首微垂,秋水明眸不成见,唯见翘挺的小鼻梁与浅抿的一点樱唇,以及那皓皓雪腕。
“娘亲!”郗璇一声娇嗔,双手将娘亲抱得更紧。
“刘郎君,事不豫则废也!”(未完待续。)
骆隆一愣,少倾,捉起腰间酒壶,灌了一口,笑道:“好个事不豫则废,诚如所言,刘郎君可知,现在之豫州,又作何象?”
姚氏伸手刮了下女儿的瑶鼻,紧了紧揽在女儿肩头的手,想起昔年与郗鉴之旧事,脸上也微微红了,叹道:“人间女子有几人可称心快意?璇儿与为娘同也,皆乃有福之人。莫论何如,但取心中所向。唉,只是可惜那刘郎君……”
恰于此时,一缕埙声幽幽而传,跟着月光,荡入室中。郗璇提着笔,寻声而望,那埙声却又弱了,几不成闻。
姚氏愈看愈怜,理了理女儿的耳发,柔声道:“璇儿,莫与你阿父置气,汝父与那刘郎君了解于八载前,俩人多年手札来往,汝父待其犹胜半子。故而,展转思念,方有此会。”
“呀,刘郎君……”身后一婢轻呼。
祖逖转头看向刘浓,但见其人宽袍大袖,却按剑徐行,虽是踩着木屐,却不起糜糜之音,反增多少锵锵。目光越来越亮,掂着腰腹,捋须笑道:“然也,刚柔并济,水火共存,天下之子,余余茫茫,有此胆色,居此雅瞻者,概莫可比!”
刘浓剑眉一拔,当即入营,牵出飞雪,与骆隆并肩驰出虎帐。徐乂跟在身后,手提剑槊,引着五十白袍。
骆隆再近三分,歪着脖子,附耳道:“将军昨日昏迷于帐,足足两个时候方醒。刘郎君且度之,若将军一亡,豫州将以何如?”
“郗伯父,过赞也!”
郗璇面上微微一红,《国风,伯舟》乃是闺中女儿,自幼与人相知相爱,却为父母隔绝,故而泛舟于湖,垂发系水,概而悲歌之诗。
刘浓把埙揣入怀中,面红如坨玉,久已不鸣埙,彻夜闻舞而随。埙声苍古,剑舞雄浑,两厢恰至妙处,不但舞者畅快,鸣者也为之而神游。缓缓起家,荡了荡袖,快步走向祖逖与郗鉴。
姚氏拉着女儿的手,母女俩复落苇席。
刘浓冷声道:“骆长史可知,擅谋者,必亡之于末道。”言罢,甩袖欲走。
骆隆驱马近前,看着刘浓腰间剑,抛着胡桃,戏道:“此乃虎帐,此乃雍丘,刘殄虏纵使欲取骆隆项上人头,也需谨慎。”说着,撩了撩冠带,又道:“刘殄虏可知,谋之与敌,千里杀将。”
“娘亲……”
月光洒水,宽广的中营,火把成阵,四下里一片透明。在火光正中,有两人执剑对舞,一者顶盔贯甲,身姿若娇龙,一者大袖宽袍,纵剑如舞笔。而在那灯火阑珊处,不知何时,摆了一张乌黑苇席,中有一人挺身跪坐,月袍青冠,腰悬长剑,手捧一埙。埙声,便来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