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盛鼓起,放声歌颂:“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间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彼苍,此何人哉!”
伸展着肩漫眼四掠,微雨后的画园格外幽清。劈面的长廊中穿越着一群女婢,正将怀中纸卷一一挂于迎阳两面。红日透映,模糊可见是画。
“啪,啪……”
捕神立意确是绝妙,亦不知作画者是甚样人物,视角极其奇特,便是浅显一株松柳,在其笔下只需借着霜、月,悄悄间即赋于灵魂。
掌心,有粟。
小女郎持着黑子落向棋盘,仿佛感觉这一着极妙,嘴角的笑意渐浓,缓声道:“华亭美鹤携友至姑苏,逢人挥麈邀谈于夕亭中;恰事时,闻者甚众,画亭环牛成群,渡口排舟似城,乃至断流……”
桥然大惑不解,捉着茶碗看向单独对弈的小妹,见其细眉淡若云烟,嘴角略略带笑,实是美得不成方物。心中却暗叹:小妹自小便聪明过人,非论棋、画皆赛过我不知凡几。自阿父、娘亲走后,这偌大的庄园便是她一人打理,若非如此,我怎可踏行于外!葛先生曾言,过慧易夭……阿弟已去,小妹……
言罢,嘴角一歪,嘻但是笑,随即向后便倒。幸而侍婢雪瞳知其酒量不佳,一向谨慎翼翼地在其身后候着,从速一把扶住,娇声唤道:“郎君,醒醒!”
“小郎君?”
“哦!”
此时,早有侍从奔至庄墙大声通传。
嗯,对了,桥然有个极擅作画的mm,其画最擅捕神……
晒画?
“呼呼……”
刘浓拿定主张,见二人犹坠棋局,亦不言语独自起家,沿着朱廊行至劈面。此时婢女们晒画已毕,只余两个小婢看管着,以免画作被鸟雀所毁。瞧见刘浓负手而来,晓得这是自家郎君老友,齐齐欠着身子万福。刘浓浅笑阖首,立足于画前细观。
“无它,唯愿似陶公尔!”
“嗯……正有此意!”
如此一来,祖盛兴趣更佳,猛地一把拽起桥然,拉着他绕桂树打转。桥然自回庄后,脾气不复以往温雅内敛,仿若豁然开畅,哈哈笑着与祖盛执袖乱舞。
桥然接咏:“彼黍离离,彼稷之穗……悠悠彼苍,汝与我哉!”
落日柔嫩。
歌颂毕。
桥然钻出帘,站在车辕上,目视那两排雍容成朵的桂树,脸上笑意层层浮起,回顾大声道:“瞻箦,茂荫,快到咯!”
“甚好!”
……
祖盛恹恹不振地问道:“玉鞠,另有多久到啊?”
桥然淡淡一笑,引着二人向庄墙行去。
刘浓松下三问与所咏诗赋冷傲全场,料来其隽誉不日便会再漫吴郡;桥然与祖盛进得第二问,诗赋亦颇佳。特别是桥然替刘浓代笔,一手钟繇细楷遒媚超脱,得法虔奖饰:墨瘦如风,佳骨小成。而祖盛,刘浓尚未将其已被陶龙骧看中一事相告,筹办待回归华亭途中时再言。
眉色正然,神情幽幽!
“啪!”
祖盛自窗口探出迷蒙睡眼,嘟嚷着。
杨柳青新,月色风帘半挑。余风徐来,幔曳枝摇,恰作絮起。
刘浓回顾见桥然、祖盛仍在行棋,正欲回身而回,便在此时,眼底蓦地一凝。
……
桥然挥着大袖,边走边笑:“茂荫,如何?我说瞻箦定然正在弄月,汝竟不信。瞻箦,彻夜我们对月长谈!”
莫非真是贪多嚼不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