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虔看着眉色尽舒的支遁,心中怦但是动,随即缓缓一笑,揖手道:“恭喜支贤弟,桎梏已去!”
豪门之首?!
“别过!”
半晌,方回神,揖道:“请萧郎君言之!”
便在此时,刘浓自室中缓缓而出。
“且慢!”
“不敢受也!”
刘浓将简以袖抹净,缓缓揣于怀中,安步至窗前,放眼院中狼籍,心中情动,久久难以停歇:然也,斯斯漫也,彼人不存,其雄危矣!恰如时,北地之烽火,华厦尽倾于旧土;铁甲锵锵,何时,可至长安!
穿行,穿行于人、海。
……
萧然侧目打量案左神鸟负雏衔鱼香炉,似被其精美之功所迷,而眼角余光则瞄着刘浓的神情举止,待见其眉色稳若清风过岗,心中委实拿捏不准此人倒底是何心性。身为次等士族,得闻有朱紫愿拔擢其才,却仿若无涓滴窜改。不浮不冷,好似心净如明,如此气象尚是首见矣,情不自禁的暗叹:诚如支道林所言,此子,犹似谷口之松,我不成窥,倒与一人类似……
顿手!
正四品以上主府官者,可不经吏部对心怡俊才拔而擢之。陶侃原为正四上阶,现为正五上阶,究其原委皆在王敦。王敦因忌陶侃军功,趁其前去述职时将其截留,并夺其荆州刺史之职贬为平越中郎将,任广州刺史。陶侃部将不肯南下,领军欲抗。王敦大怒,披甲欲杀陶侃,幸而帐下谋士归劝,遂命陶侃连夜起行而赴广州。是以,才有了姑苏古渡口月下相逢一事。
华袍郎君脸颊浅皱,稍作行礼,便回身向松侧法虔居室行去。
和尚会心而笑,随后想起支遁与兰陵萧氏间的纠葛,劝道:“支贤弟,如果不肯再避,理应……”
此去彼起,孙盛眯眼看着十丈外古松,不由地想起刚才悄悄闻声刘浓所言:如果久滞,必困于心!随后眉色一正,拂袍而起,疾步行向桎梏之松。
半晌。
临走时,支遁看着面前美不成言的玉郎君,思及这一日前后心历,一时竟无言。很久,方自怀中摸出一物,递给刘浓,笑道:“瞻箦,可否替我存掌此物,待你至建康后,你我再续。”
谁?何人?何人可三问皆答!
刘浓蓦地一怔,缓缓收回目光,见祖盛与桥然皆面现凝问,遂淡然笑道:“刘浓一时失态,玉鞠、茂荫莫怪!玉鞠你已有三年未至,想来此地隐士已然拜别,我们莫若就此回返吧!”
沉默而退!
立名得趁早,立名需妙传啊!
“唉!缘起性空,寂信何持?”
刘浓渭但是怔,不由地想起那年已六十尚且搬砖不堕志的老翁,真是字如其人,拔之若峰,不忘其韧也!
“别过!”
“华亭刘浓!”
桥然与祖盛皆止步于第二问,当闻得内院传来三声钟响时,二人齐齐怔住。
绿萝因为了半天,见世人皆看向她,心中羞窘,更因为不出了,目光乱漫,突地凝住,嘴里则一字字道:“是、小、郎、君!”
待二人度至居室中,支遁渐渐吐出一口气,涩然道:“见得他来,支遁想避却途遇瞻箦。唉,此乃缘法,不成避也!”
突地,祖盛在墙角惊呼,手里则捧着一个灰扑扑的物事,三两下将上面的灰尘一抹,再次惊道:“夏仲御!他竟是夏仲御!”
和尚眼底藏笑,挥手道:“莫说方丈之地,便是将此寺让于子泽,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