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大的车队穿出柳道,漫行于竹林,待至岔口一分为二,一队前去褚氏酒坊,一队则直行《春秋》驿栈。
来福放声大笑,并未入内,携着一名白袍按剑而走。
斯须,神采一顿。
陈重暗赞:浑若古之美人,如玉之雕尔!
绿萝道:“小郎君,墨好了!”
乌桃案上置着渡口驿栈三日之录籍,厚厚一叠。
刘浓心中感概万分,若无葛稚川前来,县府行事怎会如此快速!将县丞送至门口,正欲前去隔壁室中请小憩的葛洪商讨。
……
“贤弟啊……”
“陈府君!”
“哈哈!”
眼中,泪水莹莹。
钱塘县公署,林间晨鸟欢叫。
陈重闻言大惊,身不由已的后退两步,眸子凝中聚作两点,额间则盗汗直冒,何人竟敢弑杀关内侯?莫不是嫌命长尔!若事失实,怕是王公亦要惊怒啊!
刘浓将讼禀细述于案纸,随后具名划押,葛洪亦加字干证,褚裒、孙盛皆同。
中上门阀世家,根深缔固于江东已近百年,虽经周玘、周勰反叛而导致郡望大减,现在更只余周札一支独撑门庭。然,若与华亭刘氏相较,还是庞然大物尔!葛洪断言,此事定非周氏阖族所为,应乃周义为报亲兄之仇而孤意行之!其将修书一封,致信周札,将此事细细言之;更言周札乃知礼尔雅之辈,定能辩得是非,取重着轻;断不教此类事体再现……
身侧有人唤,陈重打横一看,见是钱塘本地中等世家褚氏褚季野,两家共居钱塘,亦不敢怠慢,当即挽手相互见过,心机则再转:他怎地会和葛侯在一起?此事……
“无妨!”
“嗯!”
啊?!
陈重挥手制住典史之言,苦笑道:“商贾查之何意,此事不难料定,定是士庶之人而为!且依虞贤弟所言,等闲庶族难养忘死阴士!如此一来,何人动手,昭昭于八矣!”
葛洪细细思考,眉头愈锁愈紧,少倾,沉声道:“瞻箦,汝已然确实乎?周札,怎会如此笨拙?这周义,又乃何人?”
固然,若周氏蓄意阴弑,早已动手,何必待至现在!何况其动手之地,尚为渡口与葛洪门前!如果周札,岂会如此笨拙!
“唉!”
陈府君未着朝服而穿宽袍,负手立于廊下,昂首瞻仰梁上客鹊,面上神采悠但是喜。待鹊飞走,犹不肯回目,迎着晨时清风,缓摇其头,慢声咏道:“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之子于归,百两御之。维鹊有巢,维鸠方之;之子于归,百两将之……”
葛洪微微阖首,神情淡然。
竹林道中,青牛憨啼,拉出排排富丽的车身。辕上白袍,纵鞭如舞。
吴兴周氏!
小道口,有人疾走而来,踉踉跄跄的窜至近前,“扑”的一声跪倒在地,嘶声道:“郎君,失了!”
“当真!”
稍待……莫非,高门世家纷争?
这时,来福大步而至,低声道:“小郎君,那贼子已然拜别,不知去处!”
两人围着细细打量,待见得小郎君安然无恙,皆拍着胸口感激三官大帝。
“嗯……”
来人道:“皆亡!”
车夫猛力一挥,空鞭声彻响于野。
刘浓淡但是笑,深深作揖:“尚请葛侯移步!”
日尚未落,遥耀中天。
辕上郎君蓦但是怔,喃道:“怎会有失!怎可有失!”
嗯!莫非,妙赏日前我于武林水所作之诗赋风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