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回身踏进室中。
“叔母,叔母稍待,虎头这便过来见礼!”
一个时候极快,一个时候亦慢似经年。待到月隐,日尚未出,天涯悄悄浮白之时。刘浓按膝而起,挥着宽袖疾疾穿出后院,踏过滴水檐,袍跨青石阶,直直奔向隔壁《夏风》驿栈。
山莺儿乌黑着脸,明眸渗满笑:“好着。”
雾锁水面,茫茫而悠悠。青冠月袍负手于柳下,背背工心拽着雪纱,风起,纱扬。娇娆斑斓的女婢候在一侧,柳眉深凝,心忧。
卫叔母!
刘浓愣然于地,昂首瞻仰着两丈高的院墙不语,心中则混乱之极,喃道:夜访不便……夜访不便……
山莺儿!
“虎头……”
刘浓淡然一笑,踏进室中,筹办练字。墨璃与绿萝从速铺纸、研墨。来福侍在门外,心中惴惴难安,他是见过卫夫人的,晓得其在小郎君心中的分量。刚才带着人去隔壁驿栈,人去楼空;仓促追至渡口,只余小郎君和绿萝;是以,便只能沉默回返。
侍从疾呼:“这位郎君……”
“阿姐……”
便在此时,褚裒与孙盛连袂而来。二人面色皆不佳,孙盛本就略显惨白,此时更似惨白;褚裒稍好,但眉色间亦是委靡不振,想来皆是因一夜宿醉之故。
“给!禁声!”
“嗯!不,婢子给小郎君研墨!”
来福一愣,随后抹了一把脸,看动手心血丝,嘿嘿笑道:“小郎君,有个趣事……”说着,说着,来福腾地起家,纵出院中,而后竟抽出重剑,边舞边叙。
蓦地,箜篌声如月急洒,拔着心弦,揪着魂,一起飘飞。倏尔,直投入湖,映作两轮明月。悠悠,悠悠,不成见……
流水潺潺,鸟鸣山间;如丝似续,恰拔作喃。
二人将将回返驿栈,便见墨璃与来福候在门口,八个白袍并排而列。来福见得小郎君返来,暗中松得一口气,疾疾迎上前,问道:“小郎君,卫夫人呢?”
刘浓闻声大急,撩着袍摆瞅了瞅院墙,如果借着院中矮案,且尝尝看可否一跃而过。正欲纵上矮案,却听绿萝提示道:“小郎君,不成!”
谁?
“娘子醒醒……”
……
“虎头?!”
墙下的华服者心惊回顾,呼道:“阿姐……”
刘浓洒然一笑,日日练剑不辍,偶尔宿醉又岂可伤之!
“瞻箦……”
“娘子!”
刘浓行至墙下,胸膛急剧起伏,半晌,方道:“叔母,身子可还好?”
恍若未闻,似纸人,飘向墙下,轻喃:“虎头?是虎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