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汉抱着酒坛,斜掠一眼持着木棍的酒坊侍从,面上却浑不在乎的冷冷一笑,渐渐回身,大声问道:“我若答了,你便能为我讨酒?”
话未落地,人已挥袖而去。
帜长两尺、宽一尺,白底黑边,上书二字:褚氏。
侍从还刀入鞘,沉默而回。
下随答:“两名刺奸!”
“锵!”
思考之间,人已踏至近前,先将坐于酒坛上的大汉背影一扫,待见其体格极奇雄浑,不由得悄悄点头,心道:嗯,来福所言不假,理应是个妙手……咦!
“何为?”
“非也!”
闻言,余谯神情极喜,暗中的不安设定,斜着眼静侍那美郎君前来。
余谯眉间一凝,他识得此人,这是城南驰名的败落户儿,刚从北地逃至钱塘不久。
此中一人,竟然是那大汉,其昂头大声道:“我购竹叶青!”
天将晌午。
掌堂先生叫余谯,是钱塘褚氏家生侍从,跟从褚氏已近百年,替褚氏专事酒坊运营。钱塘褚氏原为北地阳翟中次士族,南渡以后便落籍会稽钱塘。现在之天下,商事百废方兴,非论驿栈酒坊亦或草市店铺,大多皆为世家所持有。浅显商贾户若想行商畅达,亦需择世家而凭借,不然难行其道矣。
既已拿定主张,便侧身面向那酒坊先生,笑问:“汝售之酒,为竹叶青?”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刘浓暗惊,恰于此时那大汉不知何故竟猛地转头。
“啊!!”
多事,怪哉!
“先生,小郎君……”
林间蝉鸣不休,若在昔日余谯定觉烦燥,然此时心中却极喜。统统皆因小郎君将至,哪怕家属主庄就在本县,他亦有三年未见太小郎君了,此番小郎君前去会稽肄业路过酒坊,自是得好生欢迎。
竹叶,青酒?
说着,将手指向酒坊案口。
“哼!”
“你在此守着!若小郎君不止,你勿回!”
一眼寒芒,锥刺而冰冷!
“自是你错!”
帘中人眉间微凝,心中则暗自沉吟:嗯,两厢所言皆非虚,大汉所购乃是竹叶青酒,酒坊则卖的是竹叶,青酒,皆无错矣!该以何作解作答呢?白马非马吗……
余谯瞅一眼富丽的牛车,稍顿,而后笑道:“刁顽之徒,滋惹事非,拿汝见府君!”心想:既堵住了这郎君的话头兴趣,天然得将你这波皮速速赶走……
“大胆!”
帘中人一声冷哼,声音虽不大,却因世人重视皆在此,是以酒坊侍从脚步亦为之一顿,齐齐看向余谯,他们不过是畜物普通的物事,岂敢与世家后辈较量!
下随前来禀报:“余先生,县府来人了,说是触及年税!”
酒坊侍从,冷声道:“胡言乱语何为,你买的酒本非华亭竹叶青!”
突地眼睛一凝,但见一道刀痕至其脖心而出,直劈至后脑。
酒坊挑角飞檐,高低两层,共有表里两进。因其紧临水、陆道口,乃入钱塘县的必经之地,是以来往舟车络绎不断,买卖大好。
何人也?
而此时,余谯将那富丽的牛车一辩,其暗纹见所未见,非是钱塘本县世家牛车。虽有倚仗不惧,却亦不敢粗心,上前两步,躬身敬道:“敢问……”
世人亦随声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