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浓剑眉微凝,逼视顾君孝数息,随后,念及一事,心中由然一悸,悄悄吐出一口气,缓缓揽袖于眉,渐渐一揖:“昔年确乃刘浓鲁莽。叨扰了,别过。”
顾君孝蓦地一愣,稍徐,委实不知其意为何,心中念及一事,不由得一紧,璇即,神情微缓,左手挽于背后,右手一摆,笑道:“成都侯,且入内。”
刘浓自捧另一盏,浅饮慢谈,将为刘并州正名一事娓娓道来。
建康城中,诸世家之府邸并非庄园,是以顾府并不大,用不着牛车。顾君孝与刘浓并肩而行,眼角余光不时的将刘浓高低刻画。曾多少时,刘浓见了他,毕恭毕敬,他也矜持可力压刘浓数筹。而现在,刘浓动静举止间,气象已具,莫论何人见之,定然凝目危视。
少倾,见事已毕,刘浓告别。
当下,车骑将军稍作思考,以指蘸水,于长蛇当中,横拦一道作腰斩,浅笑道:“如果如此,吾将遣镇北军壁垒清野,拒其于青、徐之间,静待瞻箦前来,首尾夹攻,将此蛇首辗作齑粉。再则,另有一事奉告瞻箦,日前,辽东郡公慕容廆击败高句丽,复败石勒于上谷,遂遣裴嶷入建康呈表,裴嶷夜访于吾,愿请夹攻石勒。至此,暨待战事一起,诸方共战齐讨!”
郗璇暗叹一声,端手迈过月洞,眸子澹泊,行动安闲。待至兰室侧廊,歪着脑袋瞅了一眼小门,见并无非常,心中豁然一松,轻步入内,将将璇身落座于屏风后,即嗅得暗香徐怀。
茶烟缭香,茶汤碧绿。
刘浓捧着茶盏,缓缓一荡,复将茶一递,笑道:“郗伯父,且饮。”
郗鉴拉着刘浓的手,紧了又紧,欲言又止,终是欣然一叹,神情非常萧索。刘浓知意,复再一揖,持子侄礼,却不言及昔日之事。郗鉴无法,只得颤着眉头,将刘浓送至院外,待其远去,卷袖而回,恰逢郗璇提着裙摆迈入朱廊,郗鉴深了一口气,柔声道:“璇儿,如此,余愿可了?”
林道外,盛槐下,何人约素如兰?
暖日穿林,投下束影若孔。
刘浓深深一揖,抬手之际,却见屏风后红蓝丝履一闪即逝,眉头微微一皱,当即快步回到己案,撩袍落座。而后,稍事寒喧,便欲告别拜别,殊不知郗鉴却道:“临时稍待,另有一事需与瞻箦相商。现在,吾已撤兵兖州,唯愔儿尚据濮阳。迩来,吾摆布思之,暗度石勒必侵兖州。兖州若失,瞻箦两面逢敌,当以何如?”说着,眉色惧忧,明显为刘浓担忧。
何人手持竹简,融身于阳光中?
“阿姐……”郗昙愁眉苦脸。
顾君孝微微含首,谛视着刘浓回身拜别。
“多谢侍郎。”刘浓挽礼一揖,等了数息,见顾君孝只顾盯着本身看,却不欲入内,便道:“顾侍郎,何不一道入内?”
郗鉴渐渐品着茶,眼角余光却漫不经心的掠过梅屏,待见屏中隐嵌一缕婉约,嘴角抿了一口茶,茶香绕舌,心中却不知味。
刘浓抿了一口茶,淡然道:“郗伯父所言甚是,钩沉于江,不见其锋,不知其芒。刘越石何人也?纵观十余载,北地烽烟纵横,壁垒豪强俱抗胡,现在一派狼迹,尽已作古,刘越石亦同。然,晋室之于江东,若欲立,当图北。而此,大义方得,民气足安。再则,往年之事,交缠若织,既有王敦假密,复具段氏枭心,故而,豪杰沉戟。现在,我等为刘并州正名,即乃未雨绸缪也!伯父体识弘远,当知其间之意!”说着,定定的看向郗鉴,言简意赅,本日若不替刘并州正名,他日,己身若蒙尘,司马氏首尾附两端,必将寒尽北地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