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四野归静,江面上飘满着香囊等物,巨舟上的刘浓微微一笑,挽起双袖于眉,团团一揖。巨舟,辗水而走,划得满江五颜六色跟着水纹,浅浮。
闻言,巨舟上的青冠月袍微微一怔,侧首看去,方才发觉满江蓬舟尽滞于江中,而那一双双眼睛中满含着赞美。一时候,刘浓感概莫名,长年居北地身侍铁甲,竟然忘怀已身极易招人眼。
谢奕见刘浓眉头微皱,心中却想起一事,挑着眉看了眼刘浓,饮了一口酒,但笑不语。
谢奕却眯起了眼,叹道:“桓温,已不复往昔。”
桓温虽持长枪,却穿戴广大锦袍,复因其头发稠密如草,乍眼一看,确有几分像锦鸡。
小谢安甩着宽袖,跟在刘浓身后,与刘浓同乘一车。当下,世人各入已车,奔向城郊刘氏别墅。
车队连绵慢道,刘浓背靠车壁,半阖着眼,在想为刘琨正名一事,刘琨乃故晋大司空,都督并冀幽诸军事,东晋立于江左,刘琨遣妻弟温峤入建康,劝进司马睿继帝位,故而司马睿为彰其功,且为向天下人布告晋室复北之心,增表刘琨为太尉。
桓温神情出色,瞥了瞥马侧大枪,再瞅了瞅身上华袍,半晌,把枪一提,神情已缓,微微一笑,朝着世人捧枪道:“季野勿愧,桓温告别!”言罢,拖枪转马,钻入林中。
桓温顿了一顿,把枪一插,朝着牛车揖了一揖,笑道:“转眼,已然数载。风未变,云未改,瞻箦风采依如往昔,阿大亦然。”
场面静得一瞬,斯须,一干女儿们回过神来,暗觉此景美极,顿时,解香囊的解香囊,无香囊可解的便拔下头上花簪,朝着巨舟便扔。蓦地间,天上飞满了各式百般的物什,有香囊、花簪、团扇、生果、另有各色丝履……
“石上松,风潇潇兮独天然……”小谢安悄悄喃着,黑漆漆的大眼睛渐渐眯起来,两缕青色冠带垂于脸边,轻缭浅缓间,目中神光必然,抬开端来,迎视着刘浓,正色道:“谢安愿醉亡于风中,然,谢安却不肯如石无情,故,若二者相较,谢安唯取风中之松,具石之意,承风之相。”
小谢安按着膝随车摇摆,见刘浓眼底光寒闪动而眉心微皱,他与刘浓交好多年,以往之美鹤飘然若仙,现在之刘浓气度沉渊,却多了多少怠倦,然也,即乃怠倦,即使美鹤埋没得极深。思及此处,心中微悸,微微倾身,问道:“美鹤,君何忧也?”
“嗯……”
曹妃爱携着革绯等人见刘浓惹人去别墅,柳眉微颦,想了一想,令着众婢前去城中商肆,明显不肯与刘浓同处。刘妙光钻入车帘,挑帘看了看往西的刘浓,又瞅了瞅往东的曹妃爱,心中犯难。稍徐,一名炎凤卫折返来,引刘妙光前去城西别墅。
这时,畔上的小谢安踏前一步,扬着下巴,大声道:“此乃吾之老友,成都侯刘瞻箦是也。”说着,挽了挽袖。
“速走,速走,切莫滞留!”
“然也,然也,怪道乎神秀至斯,恰与清风并齐……”
稍徐,桓温歪了歪嘴,纵马窜出数步,横打着长枪,眯着眼,笑道:“瞻箦,别来无恙乎?”
世人寻声而望,只见一叶轻苇静浮于水,渐而,船蓬中奔出一名婢女,瞅了瞅巨舟,甩起右手,抡了几个圈,“嗖”的一声,便见得一只香囊脱手而飞,于江面上划出一道美好的弧线,冉冉飞向巨舟,何如力弱难及,擦着舟畔“朴嗵”坠水,激起水莲一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