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三人皆不肯分开吴县刘氏,犹其是刘胤虎目滚泪,把头磕得震山响,宁死不从。至于曲平与北宫亦各有谋算,北伐伊始,合法建功立业之时,此时立族,言之过早。再则,各自家属已无人,即便分门立族,亦有力照拂,莫若归属刘氏尚可得以昭拂,以待他日功彰。诸如曲平,江南唯余小妹一人,莫非让年仅十一岁的小妹独立流派乎?
少倾,巨舟与蓬舟擦水而过,前者驶入枫林渡,后者漫向建康。蓬舟上的小女郎回过甚来,凝睇着白袍纵骑,踏着长长的船板,奔向柳岸深处,方才缓缓转首,幽幽一叹,轻声道:“走吧。”
是日,刘浓殿议文武,豫州各郡之事交由郭璞、薛恭等人,若遇战事则由荀娘子兼顾全局。殿议时,成都侯对诸将表扬以功,韩潜等人皆有晋室之任命,归属于镇西将军府,再不复以往仅韩潜一人得晋室承认。
刘浓勒住飞雪,回身浅笑,未作一言。
待火云穿透烟柳,离亭即已在望。
荀娘子柳眉微扬,冷冷一笑,转眼间,复见晴焉将牛车边帘挑开一条缝,心中由然一痛,抬手抓了一把青柳叶,从边帘裂缝伸出来,悄悄放开,而后,寸寸缩回击,眯着眸子,喃道:“游思,游思,送君千里终需一别,灌娘,别过。”言罢,眨了眨眼睛,艰巨的扭过甚,待风浸干脸颊,“啪”的一抽鞭,策马疾走。
其间,因华亭旧部俱得晋室表书,比方刘胤升任颍川郡丞,且为六品和戎护军,前则乃刘浓任命,后者则乃晋室正名,是故,除镇西将军府之饷外,尚可食晋室三百石。故而,待殿议毕,刘浓调集刘氏旧部,欲应昔年之诺,待回江南,即替刘胤、北宫、曲平三人另立流派。
“石虎,终有一日,吾必取其首……”
亭畔,白袍如浪,萝裙似海。刘氏、曹妃爱、陆舒窈、碎湖、兰奴、留颜等,数十人静侯于亭,神情各自分歧,有焦心,有悲凄,亦有温馨。待乌墨甲与火骑拥着雪莲牛车,浅现于道口,刘氏搭着陆舒窈的手一紧,泪水却滚了下来,放声唤道:“虎头,虎头……游思,游思,我的儿,我的儿啊……”唤着,唤着,胸口一阵急剧起伏,抚着额头,仰天即倒。
“诺!!”
……
稍徐,也许婢女垂首观小娘子练字较久,抬开端来,转动着脖子,蓦地,眼神一滞,轻声道:“小娘子,有巨舟……”
“唉……”
“蹄它,蹄它……”
霎那间,惊声连缀,一干娇娥七手八脚将主母扶住,陆舒窈缓缓抚着刘氏背心,待其顺过气来,凝睇着缓缓漫来的骑队,镇了镇神,朝绿萝使了个眼色,伸手接过粉嘟嘟的小徐徵,抱于怀中,金丝履轻展,迎向白骑黑甲。
“小郎君,来福来。”刘胤抹了一把脸,仓促起家,欲替小郎君系盔,在其心中,刘浓永久乃昔日的小郎君,莫论他是镇西将军,亦或成都侯。
“小郎君,来福,来福在……”刘胤再也禁不住了,颤抖着嘴唇,挪膝至案前,颤抖的伸脱手,想与昔年普通替小郎君捂捂,却不敢,几翻几次,悄悄碰了碰小郎君的手甲,哑声道:“小郎君,莫悲,莫悲……”说着,说着,冷静垂首,蒲伏于案前。
很久,很久,落针可闻。
刘浓眯了眯眼,望了一眼北向,冷声道:“谋战于事前,暨待战事到临,莫论何如,当斩石勒南侵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