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纳面带忿忿之色,不断的挥动手,璇即,委实气不过,转头恨恨的斜了一眼那朱红大门,翻身上马,头亦不回的拜别。
“诺!”尹安颤声道。
风往北吹,将半人高的草海推荡作浪,朝阳腾东,洒下万道金光。
“扑嗵!”逻骑喷出一口血雾,轰然坠入草丛中,背插羽簇多少。
河水清兮,足可鉴颜,内里另有游鱼如织,见人不避,反噬其指。
祖纳神情烦恼,猛地一甩衣袖,拍马便走。
吼声如涛,弯刀如林。
祖纳沉沉吐出一口气。
“报……”
“排箭!即发!”
天空刹时一黯,密密麻麻的箭矢扎向浪涛之首,随即,浪势为之一伏,扑簌簌矮了一片。再放一轮,弓箭手引弓后退,长枪手挺枪拒前。
祖纳打马走过昔日繁华的长街,但见来往行人十之八九,非老即少,亦或潺弱女子,青壮之辈却寥寥无几,神情不堪唏嘘,忍不住的欣然道:“神州之陆沉,实乃湮殁于万兆之民。吾观现在之像,纵使洛阳也亦十不存一,堪乎董贼覆乱也!呜呼,何当思微子,断肠瞻哀伤!”
卫夫人膝下无子,伉俪间的交谊亦随之由浓转淡,李矩凝睇着案上笔迹,往昔诸事一一闪现于面前,复又提笔,奋笔疾书:新婚燕尔情正浓,巧妇无子显笑容,阖族难容命另娶,忽逢王乱于陇中,受命荥阳据危地,粉面雪疑两分歧,素手簪花拈裙去,徒留垂朽一老翁!
李农皱眉道:“洛阳之民,又当何如?”
沉重的绞盘拉起吊桥,一万胡骑蜂涌而出……
祖纳面红耳赤,气鼓鼓的甩着袖子窜出李府,因走得疾,竟几乎被门槛绊倒,李农箭步冲大将其扶住,惊道:“忘忧公,何事如此镇静?”
“击溃此军,击溃此军!”
冠带飘于风中,晨阳拂面微软,李矩神情泰然,声音却又低又沉,如果信而不疑,为何心中却忐忑难安?半晌,冷静回身,沿墙而走,待至箭楼背后,斜斜靠着楼柱,搭眉了望城南。
“霹雷隆……”
而此时,函谷关上的李字旗已坠落于黄沙中,中有无数足迹、马蹄印。
祖纳尺长髯毛滚荡不休,深深吸进一口气,缓缓安静着心中气愤,沉声道:“李矩,李世回,非真君子也,祖纳羞与其为伍。速速点兵,出城!”
“这……”
“哐哐哐……”
“敌军?”
“何往?”
轩辕关居西南,距洛阳城一百八十里,函谷关据西北,距洛阳城两百三十里,两关呈直角拱卫,相距三百五十里。
“霍,霍霍!”
而现在,李矩正跪坐于案后,纵笔行书,面上神情肃目,眼睛半眯,转腕荡袖时,笔迹仿若凸纸欲飞,一笔一划,宛似银钩铁撩,尽显刚正不阿。然若细细观之,便会发觉其转笔之时,总似力有未尽。
“罢,罢罢!”
刘曜前锋大将呼延谟冷冷一笑,以马鞭抬起尹安的脸,不屑的瞥了瞥,并未踩着他的背上马,冷声道:“开关,直奔洛阳!”
他已入洛阳三日,李矩待其如上宾,然每逢言及放民一事,李矩便顾摆布而言它,始终不信洛阳将遭石虎与刘曜两面夹攻,日前,河阴县军情垂危,李矩已分兵五千星火驰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