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袍复来,疾风奔至近前,大声道:“回禀郎君,正北来敌,步、骑两万不足,屯于百里外,宿营于野,未予前行!”
抽泣声,鬼叫声参杂一气,懦夫们的营地扎得乱七八糟,嘴嚼肥肉,人抱马眠,背枕弓刀,宿幕于青苍之下,何需安营?
“希律律……”
“东北?”
“报……”
“唷嗬,唷嗬……”
两军对撞,一者大胜而归,蓄势若涛天之洪,一者夹尾鼠窜,惶惑不成整天,岂能当敌!便见得,白剑纵横捭阖,横扫纵抽,一遍,复一遍,中穿,斜贯,拉绞!
当下,荀灌娘扯过脑后红绸抹了抹脸颊血迹,焉知愈抹愈红,干脆不管,而后,斜眼看向曲划一人,但见大家铁面雪寒,中目吐赤,神情恭敬,小女郎微微一笑,勒过马首,嫣然道:“暨此一战,敌骑胆魂已丧!诸君,壮哉!”
“呜,呜呜!”
待直直追至百里外,荀灌娘秀足踩蹬,高高勒起马首,人随马起,扬着带血长剑,指着低头逃窜的呼延谟溃骑,娇呼:“尔等皆乃草骑尔,若敢复来,且拽头于马首,吾将探囊而取之!”
千夫长呼延业拍马而来,满脸染血,耳朵缺了一只缠着破草烂布,兽盔亦不知去处,神情极其狼狈,慢吞吞的翻身上马,惨淡道:“将军,敌势若洪,我军难敌,现在当以何如?莫若,撤入函谷关!”
刘浓看了看日头,见夕照已坠西,洒下满野殷红,百余里,如果步、骑同业,远道而来定疲,必将尚需三四个时候。
“蹄它,蹄它……”
众将目光热烈,孔蓁眼眸直冒星星。
“鹰,鹰……”
“荀将军,壮哉!”
这时,远远的天涯传来一声嚎叫。
桃豹胸口中箭,豁嘴抖颤,发指眦裂而胆颤心惊,当机立断,拔马便逃。
瞬息间,黑压压的浪海翻搅如潮,抱骨乱啃的懦夫飞身上马,策马归队;枕马而眠者,一拍马股,人与马同起;追逐羔羊者,一刀将羊砍翻在地,提马扑队。
“吼!”、“唰!”
刘浓扬了扬剑眉,将血淋淋的楚殇归鞘,捧下牛角盔,抹了抹盔缨上的血珠,乌墨甲上也沾着缕缕血迹,顺手扯却肩甲中的一枚羽箭,“扑”的一声,扔于血水中,看着打扫疆场的白袍,笑道:“荀娘子乃大将军,刘浓自是难敌!大将军有此军功,不敷为奇!”
待至洛阳城南,得马两千不足,白袍重伤八十,重伤五百,阵亡两百不足,幸而甲坚,是以重伤者众,亡者大多为轻骑。而重伤者当即解开济急包,于马背裹伤,足堪复战。
篝火熊缭,整只整只洁白的羔羊被架于火上,血水溅入火堆,滋滋作响,身着兽皮的懦夫翻搅着木棍,令那柔滑的身子容火灼黄。
将将奔到城下,闻听城北战角雷鸣,江霸叫道:“城北,敌骑由东北而来,刘中郎率军战敌于城下!”
“切勿放箭,火线可乃世子殿下?吾乃桃豹!”
想着,缓缓拔出弯刀,雪亮的刀身印着惨白的脸、赤红的眼,以手指缓缓抹过,指尖浅浸一缕血,刀锋还是锋利!
徐乂一马抢先,沿途撞飞一骑,挺槊中窜一人,顺势抖槊,以槊上未亡之尸,斜斜砸翻两骑,复又反槊削却一首,拍槊直取亲卫寥寥无几的桃豹。
焉耆马踏血作莲,荀娘子打马而来,绕着刘浓转了一圈,继而与其并肩,脑袋一歪,淡声道:“歼敌四千余,呼延谟逃向函谷关,将胆碎裂,刘中郎,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