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七竖八的尸身栽倒于草丛中,千奇百怪的姿式,有伏有卧各作分歧。血河,从尸身流出,沿着草根与泥土的纹路,由高至低蜿蜒流淌,仿佛怒放的血火红莲。
荀娘子骑着朱色马,慢蹄踏来,瞥了一眼河中争抢食品的游鱼,眸子一缩,陡转即逝,淡然道:“人行于乾坤,鱼浮于江河,人逐名利而食,鱼衔泥虾而哺,此乃天然之道。”
呼延谟愣了一愣,勒转马首,以马鞭挑起尹安的头颅,不屑隧道:“方园二十里无木可伐,便至三十里外伐之,造车,推临城下!待入城中,汝之阖族,或可免死!”
曲平浓眉一挑,面带忧色,又道:“此战,战敌于疲,我军伤亡极微,前后歼敌两千,得马千余,具装五百,因敌乃骑军,是以俘虏甚少,仅三百之数,皆乃胡人。郎君,将以何如?”
孔蓁凝睇着荀娘子铁甲上的斑斑血迹,柳眉愈簇愈紧,更含混了,半晌,指着怪诞的大地,那一片黄、一片青,喃道:“孔蓁幼时,常闻娘亲言,洛阳之柳,堆城绵云,洛阳之畔,阡陌连天;现在,却仅余黄沙与野草。阿姐,而此便乃彼彼相食乎?洛阳旧观,又几时可复呢?”
言至此处一顿,冷声道:“吾料,刘浓小儿既来洛阳,必引军而入,邀战莫若困敌于瓮。陛下提步、骑两万于后,数日便达!另有各地驻军受召而来,绵水不竭,涌而往之。何况,赵王既邀陛下攻伐洛阳,该当率军团围。届时,洪浪涛天卷覆洛阳,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刘浓小儿,宝甲甚好!”言罢,冷冷一笑,打马回阵,行至一半却回顾,斜视尹安:“围伐洛阳,需攻城东西,本日起,汝率汉奴军,砍木造车,不得有误!”
“呀!”孔蓁掩嘴惊呼。
这时,降将尹安驰马而来,瞅了瞅呼延谟的神采,惴惴道:“将军,莫若趁敌不备,复卷其尾?”
夕照余光洒向荒漠,荡出鳞波如节,一名晋军在血水中蒲伏匍匐,他不得不爬,因其双腿已断,新血涌出,融汇于老血,更加浓粘,仿似一滩滩的血泥。
“多谢,刘中郎!”
孔蓁皱着细眉想了一想,看向英姿华丽的荀娘子,心道:‘阿姐真美,闲静有容,内蕴韬略,男儿亦不成比!何如,此言通俗隐晦,孔蓁似懂非懂……’遂眨了眨眸子,轻声道:“阿姐,如果如此,游鱼理应食泥,为何却食人呢?”
“这……”
“啊,食人鱼!”
战马喷着凄厉的响鼻,茫然的寻觅着仆人,它的仆人在草海里,轻风拂草头点低,尚且挟裹着浓腻的血腥味,直欲劈面粘凝。
刘浓深吸一口气,看着草泽中的铁甲残阵,抱着铁盔,朝此风中悍卒点头以示敬意,正色道:“阵亡两成而不败,虎目狼视犹不怯,足堪百战精锐也!现在主将阵亡,敌骑犹窥于侧,但且携入城中,任命言续为都尉,代掌此军,待他日回返轩辕关,交由韩都尉!”
溪水黯红,倒映着二女容颜,双姝矗立于马背,如花鲜艳,一者斜举丈二长枪,歪头凝问;一者华甲染血,粉脸俏寒。
“噗!”
李浓吐着血,正了正铁盔,拱手道:“雍丘,杞人,李氏,李农!”
尹安汗出如浆,抹了一把又一把,愣愣的瞅了瞅萧瑟田野,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