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谟大惊失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汗水滚了满脸,暗忖:石虎入长安,肆意虏卷汉奴,其意满朝皆知,却知而不言,言而不宣!陛下乃明知故问,而赵王,赵王已然迫不及待……
“驾!”
……
现在,刘曜尚未至,石虎亦将来,祖纳却自有绸缪,豫州乃以气力为尊,而祖氏大权逐步旁落,有识之士皆知,若祖逖一亡,祖氏必将一蹶不振,儒雅老者暗思:为家属计,老将需建功矣,洛阳屯民十余万,与其待诸军比武再作谋算,莫若现下前去,苦劝李矩渡民,暨时,以好使天下人得知,豫州之祖氏,另有祖纳也……
刘曜一声嘲笑。
“罢了,勿需多言!”
“然也,丘中孔老儿,实乃妙人儿!哈,哈哈……”
风来,掀起髯毛滚荡不休,祖纳按了按胸口长须,神情欣然,忍不住的慨声咏道:“铠甲生虮虱,万姓以灭亡;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呜呼,其何如哉!”
“得洛阳者,得天下,图而谋之,势而催之,甚好,甚好!”石勒瞥了一眼满头大汗的孔隆,恁不地想起一事,便眯着眼睛,嘲笑:“汉奴之所亡,便在卑鄙冥顽也!嗯,阴私蓄意,夺天之下耳目,稍有可取!汝之先祖,孔,孔,孔……”
帐下参军李农打马而来,抹了把铁盔下的汗水,笑道:“春方浓烈,忘忧公何故作此悲歌?”
此时,祖纳便指着远方的道旁古李,怅声道:“昔年,潘安仁携弹弓而出洛阳,为妇人围困于李道旁,嬉而观之,歌而赋之,便是在此古道中。现在,风骚已作古,千里烟树堆白骨,四野不闻咏歌声,唯余楚乌啼苍茫,教人如何不悲怆?”
北风吼怒,大战将临,祖逖伶仃于城头瞭望台,按剑挺胸,直视火线,待见那漫天之野的黑线愈滚愈粗,老将军嘴角一翘,抹了一把脸,甩却满手汗,跳下瞭望台,喘了口气,笑道:“石勒,来也!”
……
羊献容倚于凤台,身着富丽宫裙,面染桃红余妆,眨了眨眸子,渐渐昂首瞻仰苍穹,斯须,复又俯目漫视层节宫帏,喃道:“生若笼鸟,不死又何为?命若飘絮,几曾得见真丈夫?唉……”
“在!!”
祖逖眉飞色扬,按着腰剑大步疾走,边走边道:“石勒既来,祖逖该当作陪,且命全军,屯城扼守。分兵万五,吾将背城一战!”
侍中乔豫道:“陛下乃九五之尊,臣下见之,当事以极礼!陛下,礼,不成废也!”
祖纳微微一笑,八王之乱时,他为避祸遗世,便醉心于棋道,纵横于吵嘴棋盘,从而聊解心中烦忧,号称棋中忘忧公,而李农乃新入参军,亦擅棋道,非常祖纳所喜。
“暨此一战!”
“该当,入洛阳!”
这时,参军孔隆蒲伏至马前,跪于青石板,躬身作桥。石勒嘴角笑容一收,金刺铁靴踩着孔隆的背,揉了揉,翻身上马,抖了抖缰绳,冷声道:“孔参军,依汝之见,陈留可得乎?”
骆隆嘴巴一歪,慢条斯理的一揖,笑道:“谋祸种于心,故而算无遗策,石勒,不得不来!将军,暨此一战!”
弘农郡,赵帝别宫。
稍徐,事毕,刘曜浑身一抖,重重喘出一口气,摸了一把那嫩白如玉的脸,问道:“若将我与司马为较,何人殊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