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浓也瞥见了著雪,心中微微一松,命车夫引车入桂道,待至桂道深处,挑帘而出,跳下车徐步而前。
宋祎和顺的把着酒壶,缓缓注盏,眸子一眨不眨,其色不惊,其指沉稳,仿若与已无干,声音略浅:“陛下斩宋祎,乃宋祎应得。陛下容宋祎,乃陛下宏恩,宋祎不敢有他愿。”
“格格……”宋祎莞尔一笑,眸子弯作了月牙儿,因身子娇小,故而,不得不微掂脚尖、抬起螓首,方可与刘浓对视,斯须,眸子一转,眼角笑意缓缓一收,细眉一挑,抿嘴道:“成都侯将宋祎讨来,意欲何为?莫非听曲,亦或……”说着,本身却憋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娇媚致极。
刘浓挑开帘,看了一眼院中灯,嘴角浮起笑容。
隔得近,暗香徐浸。
浮灯叠翠,伊人独坐于红楼下。
月静林深,劈面的牛车停于三丈外,继而,一截绿衣飘出来,伊人歪着脑袋,捉着青玉笛,眨着长长的睫毛,衔着月下绯色郎君一步步行来,渐而,提着裙摆,悄悄跃下牛车,以笛击掌,“啪啪”有声,嘴角一翘,嫣然道:“美郎君,曾记宋祎否?”
半晌,宋祎鼻子微微皱起来,嘴角悄悄展开,歪着脑袋悄悄一笑。默笑无声,提着裙摆,深深万福,而后,轻展青丝履,走向牛车,行至一半忽转头,调皮的眨了眨眼睛,笑道:“世人常言,吴郡陆令矢擅画,华亭烂桃亦为一绝,宋祎心向望之,意欲前去一晤,不知成都侯可否容小女子暂居……”说着,眼角一弯,补道:“宋祎……无处可去了。”
……
司马绍垂目杯中酒,但见杯中盈月滚荡,尚嵌一缕人影,心机悠悠,不知飘向何方,很久,闭了下眼,捉酒尽饮,欣然道:“本日庭议,群臣愤而言斩,唯成都侯力谏,国之大事,与女子何干?彼时,朕独一一念,汝可知,乃何?”
“式微,式微……”宋祎眸子微眯,一半衔着刘浓,一半凝于树影中的碎月,神情迷离,渐而眸影泛雾,喃道:“昔年,君有言,君有巨舟,可渡风于海。昔年,君有言,君有美岛,可闲看落花。不知,现在尚在否?宋祎,别无去处了。”说着,紧了紧手中玉笛,不安的瞥了瞥刘浓。
“何不唤吾道畿?”司马绍捉酒于唇,目光却瞟着宋祎一袭绿衣,内里神情庞大,既有柔情,复存微悸,尚余狠戾。
宫城深深,华月伴锦灯。
至此,望日大朝觐,毕。
刘浓心胸大开,却不敢与她嬉闹,捧动手中长笛,微微一揖:“式微,式微,胡不归。”
司马绍醉了,面红若坨,眼辉似星,头冠也歪了,两缕头发钻出朱冠,随风飘洒,缠着脸,绕着眼,他也不管,干脆将衣衿扯得更开,敞胸露腹直面夜风,手掌却拍得越来越快。
是夜,月明星稀。
“嘎吱,嘎吱……”
“哈,哈哈……”
“击缶合笛……”
……
案上有酒,宋祎将青玉笛置于案角,提起酒壶,缓缓落盏,八分满。轻抬兰指,俏递酒,语声温软:“陛下,且饮此盅。”月光下,十指如玉,泛着温和的光芒。
众臣闻之,各自心知,无人欲取。即于此时,吏部尚书阮孚不忍,欲迎美于室。成都侯铤身而出,拜请宋祎。遂后,帝摒退众臣,把成都侯之臂,挥泪默泣,托美于成都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