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浓与祖盛走入绯色长龙中,祖盛瞅了瞅一眼望不到边的人群,再看了看刘浓的三梁冠,摸了摸本身的一梁冠,涩然道:“瞻箦,入宫尚需门籍,君且自往。”
革绯温婉笑着,将各色吃食复又放入食盒中,提盒而去,回身之时,将墨蝉与纸团塞给了嫣醉。
车轮滚滚,车灯泛动。
“吱,吱吱……”蓦地间,窗外夜蝉不知何故,大声叫起来。
刘浓一起往前,宫人避,玄绯退,现在之江东,何人不知成都侯?待至王羲之身边,恰逢王羲之回过甚来,二人稍一对目,各自淡然一笑,互作一揖。
“多谢瞻箦……”祖昌大眼吐精光,看动手中的糕点,憨但是笑。
刘浓舒了一口气,展了展腰,走了几步,极其称身,头戴二品三梁虎贲冠,两翼插着雪鶡毛,喻意忠贞武勇;腰上系着三阙玉衿,巴掌宽;衿垂玄色缕云,佩绥直直坠至脚踝;脚上则蹬着绯色云履,鞋头斜翘一寸。腰间尚悬剑,四尺楚殇。远而望之,豪气逼人,近而察之,寂然生威。
曹妃爱睫毛眨了眨,嘴角的丝巾翘得更高了些,淡声道:“文玄武绯,各色十二,确乃繁复了些。何况,阿弟尚乃二品假节使,复多两样。”
红筱额角渗满细汗,嘴角咬着针线,手里也捉着银针,正行细细缝改。彻夜成都侯穿了脱、脱了穿,反几次复,已然数遍。朝服乃公制,又因名臣名流大多服散,是故,袍身极其痴肥。红筱奉侍他已久,知其心喜修身之裳,故而不竭的改着。
恰于此时,革绯一手抓着裙摆,一手提着食盒正行至小楼下,见纸团与蝉同时坠下来,遂将身一旋,扬手一捕,水蓝泛动间,纸团与蝉尽入掌中。摊掌一看,墨蝉入玉掌,光彩温润。莞尔一笑,复拽裙摆,踩着楠木梯,旋身而上小楼。转过八面梅屏,将食盒放于打扮台上,朝着窗畔小娘子浅浅万福,柔声道:“小娘子,夜深了,该歇着了。”
待至东阳门,高达九丈的内城墙上燃着簇簇华灯,将水月夜空照得如同白天。墙下,一片片的高冠宽带者,非绯即玄,正行对揖问侯。刘浓挑帘而出,按着楚殇徐步而行,祖盛嘴里嚼着糕点,掉队半步。
曹妃爱嘴角的丝巾微微一翘。
晚风拂林,潇潇飒飒。林中有一只夜蝉,趴于枝叶间,也许被风所惊,亦或为月所迷,吱吱微鸣。
刘浓回过甚来,眯着眼睛一辩,不识得。
二人互作一揖,遂后,各自入内,祖盛找到七品武将处,刘浓支身往前,将将行出数步,身后复有人唤道:“刘,成都侯。”
仲夏之月,恰若夜空中的一轮银盘,洒下漫天清辉。
“见过,成都侯……”
刘浓昂首欲观月移,却恁不地一眼瞥见小楼上的曹妃爱,怔了一怔,朝着曹妃爱微微一揖,而后,揭开食盒,择了一块莲叶脆藕糕塞入嘴中,一边嚼着,一边提着食盒迈出室。
“二品……”嫣醉眯着眼睛,歪着脑袋想了一想,心中有个动机,委实忍不住,嘟嚷道:“二品有甚了不起,小娘子乃一品,不,无品、大品。他将上朝,小娘子为何……”说着,不幸兮兮的看着小娘子,在其心中,小娘子最大,她不明白,成都侯上朝干小娘子何事,小娘为何也终宵不眠。
“寅时一刻了,小娘子早该歇了。”嫣醉瞥了一眼打扮台上缓缓活动的琉璃漏刻,情不自禁的掩了掩嘴,伸了个懒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