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戴渊平生忌讳人言其已老,更因旧事,怒人言及陆机,当即羞怒欲狂,暗觉腹中翻涌难耐,深怕于万军面前出丑,死死抓住箭剁口,强压阵阵呕意,半晌,大声道:“取我枪来!”
现在,庾亮将将击溃陈鲁之子、陈敏,看着漫野中奔窜的乡民,中怒蕴心,暗骂:‘王含,王处弘,匹夫矣!枉为擅战之名,却被乡民顽夫足足滞留四日,若依此势,何日可抵建康?竖子,难觉得谋也……’心中腹诽,神情更急,便欲收军往东,与王含会军于定陶。
“戴若思,戴匹夫!昔日,陆士衡多数督拔汝于泥,安知汝竟如此不堪,老而丧胆,据城畏战!如此骠骑大将军,杜某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如若不战,请揭蔽膝而缚脸!”杜弢挺着长枪,策马疾走,来回穿越于阵前,朗朗的声音直飙城上。
桓宣看了一眼褚裒,心中忐忑难安,暗忖:‘褚洽现为武昌太守,据郡军三千,若其心存异志,吾必腹背受敌!’当下,冷声道:“此乃,汝父之意否?”
殊不知,王含不擅勒军,故而雄师扰乱乡野,争相劫掠。襄城郡乃侨郡,住民大多至豫州、兖州等地而来,是故,民风彪悍,当即便有屯长陈鲁组青壮成军,与劫夺四野之王含部拉钜为战。
“骠骑大将军,缚蔽膝为盔,定然仙姿卓然也……”
“诺!”三千轻骑逐风卷北。
正月二十,鏖战四日,王含辗破石城军塞,周筵仅率百骑脱逃,奔向襄城。王含虽破军塞,但已身伤亡惨痛,不得不得暂歇一日,继而,引军万二,沿途侵袭繁昌、定陶二县。
奔行数日,人疲马困,祖盛不敢懒惰,一起强行,待至新始已是正月二十二日,稍作休整半日,东渡饶水,继而北上,直抵定陶。殊不知,刚至繁昌,恰逢豫亮引军而来。
褚裒迎视桓宣之目,不避不让,懒懒一揖:“大将军清君侧,休咎难料,钱塘褚氏愿作壁上观!铚县桓氏南渡不易,何不待瞻箦渡江表白来意,再作他论。届时,或进击、复退,或阵军防其入荆州,皆在将军之进退矣!况乎,褚裒曾闻镇南至孝,而镇南之母恋思故乡,未予南渡,尚存乎于豫州!”言至此处,瞥了一眼江面,见轻舟已分流,战事将起,重重一揖:“桓镇南,事已临此,当断则断,若行游移,必将玉石俱焚!”
“霹雷隆……”
“阵形涣散?”
蔽膝乃腿上小衣,袍下之物,全军闻之,复见戴渊仍着高冠宽袍,一派老朽盈弱之象,轰笑声连缀若海。
桓宣一声冷哼,面寒若铁,心中却思:“或进击、复退,从而掩人耳目,钱塘褚氏两面闻风矣!其人数日前即盘桓于此,其父褚洽定闻,未将其勒回,其意难测……”
戴渊之子戴凌见己阵呈危,心中大急,拔剑叫道:“某当引军三千,出城救父!”
盏茶后,戴渊率五千士卒缓缓出城,背城列战!突觉眉下光影跳动,用手抹了抹,指间微暖,心中蓦地一惊,昂首一瞅,暗叫:“糟糕!逆阳而战!杜弢这厮,恁地狡猾矣,昨夜诓我欲观宵灯于城西……”
是以,大将军转念思及豫州与梁州,尚未领建康之命,当即遣参军乐道融持信奔赴宜都、巴东,劝梁州刺史南下从随,若其从,则走豫章,若其不从,则命王庾收笼军势,镇之以强;复令陆玩致信刘浓,邀其走庐江,南逐建康,暨待事成,封万户侯。且言明,荆、江二州已若铁桶,若来,难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