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高照,吴兴刘氏庄园。
剑士未挎剑,耸峙于朝天觐阙阶外,神情冷凛,眼底藏锋。其人,来自武昌。
“传表觐殿……”
沈充身披华甲,腰悬长剑,缓缓踏进大院中,两侧弓刀若雪、铁甲冷寒。待至阶上,稳稳落座于青苇席,冷眼扫过族中诸子,但见大家着甲,冷凛的神情中夹带着莫名的镇静。
“传表觐殿……”
司马睿按剑的手微松,思及昔年与王导君臣相合,王导多年苦心皆为侍晋,复思王氏之于江东,根深蒂结,可分不成使其结,何况,此番王敦不臣,王导早已呈禀,遂渐渐走下龙床,拾起地上玉笏,扶起王导,递笏于王导,沉声道:“茂弘魂清神秀,是故,方托百里之命于卿,是何言邪!”言罢,固执王导的手,看向殿中百臣,暗中嘲笑,嘴上却道:“诏:导以大义灭亲,能够吾为安东时节假之。”
……
司马睿闭了下眼,强忍着滔天怒意,微微倾身,俯视龙朽隆钟的王导,内心庞大难言,沉声道:“季父,自南渡而来,吾待季父若侍亲。为何,本日却闻,大将军欲行不臣也?”声音沉稳,未见起伏。
是日,金丹渐渐爬出深渊,尚未至东天之端,已然洒下万道霞光,将建康宫染作通红,昨夜终宵轻雨,目前晨露洗玉阶,晋室百官衔着青玉阶蒲伏而行,待至罢履廊,沉默脱履,未有一人出声,眼角余光却凝睇着阶下矗立的金甲剑士。
“诺!”
当下,殿中私哗微微,却无一人再行捧笏奉议。
纪瞻冷然谛视刘隗,见得此景,嘴角一冷,捧笏欲出。
“安敢为之,该当持剑以伐不义!”
“武昌……”
现在,目睹殿中衮衮诸公百态殊一,司马睿心若沉渊、坠不见底,暗中紧了紧腰间剑,此剑乃先祖司马懿之佩剑,出自欧冶子,深藏匣中数载,未见其锋,现在,该当如先祖昔言,磨剑二十载,只为一朝雪。
“逆臣贼子,何世无之……”
当下,司马睿眯着眼睛,按着剑,淡然道:“八百里烽表,从何而来?”
复静,凝若寒冰,殿中百臣抱笏不语,暗中,目光若织似梭,穿缠来去,极其诡异。十余日前,耳目广通者即已闻知,大将军即于正月初八,兵谏建康。
“令在!!”
刁协看了一眼王导,再看了看浑身轻颤的刘隗,暗中不屑,捧笏道:“陛下,此乃谋逆也,论罪,当夷九诛!”
冬雪方歇,东风悄来,一寸一寸吹暖大江表里,与此同时,一纸疏罪行跃过关山重碍,沿着春江一起冉飞,到达烟柳建康。
太兴四年,正月初八。
其弟沈墨挺剑而起,当下,一干沈氏族人振剑大吼,面红如潮,目吞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