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亮悄悄伸手抹了一把汗,复又思及一事,再道:“大将军容禀,现在祖镇西已亡,华亭刘浓却复起,其人屯军于汝南,位处江州之北,精甲悍甲,不容不虑。依庾亮之见……”
翠亭起于雾隐深处,亭畔,衰柳垂下万道金丝,柳下,溪水潺击青石,叮咚有声,亭中,玉盘置于石上,落子吵嘴,清脆作响,二者相互交叉,恰若一曲《高山流水》。
“父老命,不敢辞。”
桥然温文一笑,揖道:“谢长吏之妙,桥然安可度之?然,桥然观此棋局,不见棋子,唯见二位长辈之雅风,令人叹为观止。”
“非也!”庾亮离案而出,朝着亭中诸人团团一揖,朗声道:“此人,切莫小觊矣!其人初涉北地,即斩豪强,不过两载,即……”
“罢了!”
谢鲲瞅了瞅陆玩,复看了看手中酒壶,笑道:“竹叶青在手,其妙难言;与君对弈于盘,纵使谢鲲已改,然,其妙亦难言。”
“便如此。”大将军眉锋陡转即逝。
“哦……”挚瞻亦精通棋艺,坐观半日,唯见陆、谢二人,吵嘴纵横,盘营错节,也故意讲求桥然,遂道:“玉勒既已目睹雅风,何不聊赋半阙,以滋雅性?”
谢鲲拧着酒壶,晃了晃,洋着面上红潮,懒懒笑道:“良将挂壁,卧鹰即起,其何如哉?我等皆乃笼中之鱼,鸣声浅微,振笼亦难闻,岂可挡此滔天局势?诸君,谢鲲告别!”说着,慢腾腾站起家,仰起酒壶,蓦地一阵灌,哈出一口气,慢摇而去。
“咳!”陆玩面带浅笑,悄悄咳了一声,继而,捋了捋短须,淡然道:“瞻箦确乃有才,然,此赞过分矣,过分矣……况乎,瞻箦乃代镇豫州,岂可混合……”
往年,每逢霜降之际,大江表里即作雾雨蒙蒙,今载,雨将来,雾更深,千里江水茫澜尽锁,待至江州豫章郡,雾势渐缓,薄若轻纱、昏黄婀娜,宛似女仔细腰水颜。
十月霜降,万木凋黄,蛰虫咸俯。
少倾。
谢鲲知桥然擅棋,长眉一扬,歪头道:“玉鞠,汝且言之,吾难言之妙,妙在何矣?”
“哈哈……”陆玩一声轻笑。
挚瞻眼睛一眯,瞅了瞅案上棋盘,挥手一拔拉,伴跟着“哗啦啦”一阵响,长身而起,笑道:“然也,然也,棋局已散,你我该当随兴而归!此棋,即存此处,以待他日,我等复来。”说着,与桥然连袂而去。
“妙哉,该当赋阙。”谢鲲挑眉一笑。
啊……庾亮心中格登一跳,背心汗水直渗,仓促一眼扫过亭中,暗觉大家面庞诡异,心中追悔莫及,何如却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道:“庾亮,得为将军撰檄,何其幸也!”
唉……庾亮沉默一叹,情不自禁的昂首来,缓缓望北……(未完待续。)
谢鲲却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笑道:“士瑶兄,论贤何避亲,举才不避内,吴县刘氏、华亭美鹤确乃当世之英杰也,退隐两载,数战洛阳,砥血逐胡,逢战必胜,概莫能敌。日前,曾闻陈公言,豫州之民,尽皆传诵一言……”说着,漫声唱起来:“失我洛阳,泣泪成行;得我中郎,胡骑魂丧……”唱罢,挑眉道:“现在却不知,又当唱何?”
闻听刘浓之名,桥然淡淡一笑,心中却替小妹欢畅,揖道:“桥然姿陋才浅,岂可与瞻箦相较?现在,瞻箦享誉大江表里,乃江表之华俊,继士稚公之英杰,豫州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