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火势渐止,城外虎帐哗然,祖约部曲与祖延部曲齐动,相互指责、肆意漫骂,渐而,亦不知乃谁,蓄意鼓励,两军对垒于阵前,拔刃相向。
许氏与祖薤浑身缟素,跪坐于雪麻席中,许氏面庞蕉萃,冷静坠泪,微含螓首,未作一言,未看刘浓。祖薤端动手,未行礼,盯着刘浓雄甲阔背,淡声道:“华亭侯,何来?”
欲散未散,影影相怜。
余莺嘴角挂着笑容,朝阳穿亭拂脸,泛着温和的光茫,若非眼中的死寂,此景本来极美。骆隆的姿式极其不雅,状若一截枯柴,脸上积着一层浅浅的血枷,若非风燎袍摆,隐显一枚熟谙的小酒壶,教人几难辩白。
……
“杀啊,杀尽焚城者……”
骆隆极力点了下头。
蓝影一闪。
“噗……”
“呜,呜……”
骆隆,骆隆……
天明,城外白雾茫茫,一片安宁,万千甲士,束甲待旦。城内徐烟寥寥,悲声震天,城中住民,捶地痛哭。
荀灌娘秀眉飞拔,秀足踏蹬,高高勒起马首,扬着长剑,娇喝:“我等奉镇西将军之遗命而来,祖氏帐下,如有人胆敢妄滋战事,即斩无赦!”
“令在!”刘訚正欲提枪刺死一名曲都,刹时会心,将枪斜扬,大声回应。
余莺弯嘴一笑,眸子浅眯,螓首微垂,吻了他一口,轻声道:“骆隆,余莺乃汝之妻否?”
灾害忽起。
闻言,骆隆渐渐虚开一条眼缝,极力的看了一眼革绯,遂后抬了抬下巴,手指头翘了翘,意欲抚弄下余莺的脸,何如,他的胸口绽放着一朵血莲,余莺的花簪即乃中蕊,浑身的力量跟着血莲盛开、一泄而空。
“斯人已亡,莫论名利与罪孽,赤身来去,该当归葬于山阳。”刘浓抱着牛角盔,看着骆隆浅笑的嘴角,剑眉紧皱,心潮却若浪涌,骆隆其人,猖獗而狡猾,数番欲陷华亭侯于死地,然,现在见其永卧青山悬亭,华亭侯心中,庞大难言。
余莺抬了抬骆隆的脖子,揉着熟谙的穴位,嫣然道:“若余莺复杀汝之妻,湮杀汝之子,汝恨余莺否?而此,方乃两不相欠。”
蓦地间,余莺突地笑出了声,紧紧的贴着骆隆的脸,柔声道:“如果如此,余莺与君,相欠仍旧,交缠毕生尚不断,徒何如也。”说着,又对刘浓道:“如果如此,君欠华亭侯多也,毕生尚不断,徒何如也?”
“一派胡言,焚城者,乃是祖约,而非我家郎君!”祖延部曲当即辩驳。
半晌,未闻声。
月挂山填亭,哭泣风声如凄似诉,漫卷着革绯的裙角,燎乱着余莺的云鬓,余莺见革绯来了,理了理嘴边乱发,搂了搂怀中的骆隆,浅浅一笑,轻声道:“骆隆,且睁眼,汝败了,败于华亭侯。”
骆隆笑了一笑,嘴角溢出一缕血。
院中祖氏族人见此白麻,神情一缓,随即更悲,哭泣成阵。
骆隆喷出一口血雾,胸膛急剧起伏,浑身痉挛,嘴唇扯了扯,却说不出话来,冒死的动动手指,颤抖着指向革绯,眼角余光亦同。
刘浓穿过哀号声,来至水阶下,朝着室内,沉沉一揖:“刘浓,求见祖夫人,祖小娘子。”揖而未起。
待至两军中隙,祖约帐下几名曲都见来骑仅五百,顿时大怒,挥军欲卷,而此时,祖延帐下部曲亦哗动泄前,目睹即将比武。
“希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