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奕翻了个身,背靠亭栏,脖子枕着栏梗,挑眉道:“今非昔比,沛郡刘氏意欲与君和谐,此事本来与谢奕不相干。然,谢奕摆布思之,本欲与君言:瞻箦处豫州,沛郡乃繁庶之地,昔日祖豫州亦多赖刘氏扶援。现在,不肯言此,唯作一言:棱石初入湖,峥嵘尽角,待内固其坚,所行当有分歧。”言至此处,转首看向刘浓,目光如炯。
“咦,絮儿如何得知!”这下,谢奕与阮容齐惊,刘浓看着小儿媳,浅笑不语。
“哇哦……”小道韫见琴即喜,眸子出现波纹,欲从其父肩上窜下来,摸摸那曲水流转的琴身。
谢奕笑道:“浮雨入水即乃湖,观江湖之浩大,载道以神远。你我皆乃湖中游石,历经打磨而内固。是故,谢奕有一言,奉告于瞻箦。”
“遍植芭蕉待枯技,细雨琉璃听琴声……”
刘耽悄悄喘出一口气,此番江南变故,他虽暗中亦曾着力,何如,族中很多后辈皆效力于王敦,刘熏即在其内。是故,此番沛郡刘氏尚不若澎城刘氏,如果再于吴县刘氏反目,得不偿失。况乎,沛郡处豫州,族中成心,若豫州可安,何需与人争逐……(未完待续。)
刘浓淡然视之,心中却感概莫名,江湖确乃磨人之地,短短数载,若与昔日相较,谢奕已然判若两人,神蕴虽不改,却藏锋于内。便如他所言,昔年之争已若斗草,岂可挂怀。此举,即若登山,方临山脚时,或于犬争路,待临林中时,当于虎比威,暨登峰于颠时,当啸咤风云,岂会再眷顾山下之犬?!
侍从去得极快,未几时孔秦便来,度量一物,女都尉贯持长枪,抱着那物,谨慎翼翼的,法度亦落得悄悄。刘浓接过物什,渐渐揭开锦囊,凸现直白无华妖娆琴身,笑道:“此物,乃直白无华,文姬曾持之,本日且赠于道韫。”
“哈哈……”
阮容见刘浓神情略呈难堪,忍住笑意,跪在谢奕身侧,柔声哄道:“絮儿乖,絮儿可知,絮儿之名即乃刘父执所起,刘父执即将远行千里,特地来看絮儿。絮儿乃会稽名嫒,岂可不知礼节。”
刘浓啃了一口青果,细细一嚼,苦中存甘,渐渐回味,渗人脾神,怪道乎,小谢安如此喜食,当即三两口嚼了个精光,拍了鼓掌,笑道:“荆州想必已安,暨待北舟南回,刘浓即入豫州,稍事安设后,尚将南回,若来得及,尚请无奕来一趟华亭。”
谢奕与刘浓对座于案,小谢安大大咧咧的坐于刘浓身侧。小令姜虽有些怕刘浓,却壮着胆量,抓着小裙摆走入亭中,跪坐于小谢安身侧,见案上置有青果,眸子一亮,捉起一枚,递给小谢安,脆声道:“安石,且食。”她晓得,小谢安最喜食青果。
谢裒道:“大兄所言甚是,瞻箦实乃玉君尔,陈年旧事何需提。刘敬道既成心,稍后,无妨一同前去,对席共聚。”
“阿父,阿父……”
此时,小谢安棒着青铜盏,与小令姜一道奔至屋檐下,将酒盏置放水阶,静待屋檐滴水,珠滚酒盏。
刘浓初见小道韫即喜,向她伸出了手。焉知,小道韫却眸子一转,头一歪,靠着阿父的肩,软声道:“阿父,絮儿不与他抱……”
谢奕笑道:“为何不与?”
“哦……”谢奕眉头一挑,饶有兴趣的打量刘浓,继而,心中豁然一亮,扬眉笑道:“然也,桥氏女郎情缚瞻箦,冒风雨,千里北随,实乃环球罕见矣,如此美人,瞻箦切莫相负!”言至此处一顿,蓦地想起一事,神情踌躇,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