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婉儿乐了,眉儿弯弯,嘴角浅含笑,勒马于柳下,歪着脑袋想了一想,漫声唱道:“摽有梅,其實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摽有梅,其實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摽有梅,頃筐摡之;求我庶士,迨其謂之……”
“噗嗤……”睿蕊嫣然一笑,回唱一阙:“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葭菼揭揭,庶姜孽孽,庶士有朅……”
“格格,飞咯,飞咯……”
“哦,刘使君……”
细细一瞅,独一数百巨枪白骑,而刘侯身侧亦并未跟着荀娘子,仅余孔蓁阿姐相随,左边另有一人,乃是桥小娘子。
桥小娘子真美,梳着垂耳双环髻,斜插一枚雪莲步摇,浑身雪裙骑白马,伴跟着马蹄起伏,浅露一对精美蓝丝履。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赋得是她而非小黑丫。
至此,豫章与建康,已若冰山浮海,即将对撞,实难避及!
娇叱声远扬,粟海中的人群听闻,纷繁搭眉望向柳道中的娇骑女郎,有人爬到田垅高处,挥动手,大声唤道:“黑丫,愿闻咏唱!”
一阙《摽有梅》,唱得薛婉儿俏脸羞红,粉嫩如玉的脖心滚烫。求我庶士,迨其謂之!故意求我的俊郎君,快快开口,莫游移。
白袍若展旗,漫过粟海,直抵汝河桥。刘浓勒马于桥头,与桥游思道别。
薛婉柳眉凝川,小嘴愈撅愈高,她也想去送饯,何如暗中却既羞且恼,一巴掌将‘刘侯’拍飞,气咻咻的调转马首,朝着峰上纵去,待至半山腰,终是忍不住勒马回望,柳丛深深,白袍浮浪,几曾辩得清人与马,心中微酸,喃道:“黑丫若未长成,岂不更好……”
桥大美人羞怯不已,髻上步摇轻颤不休,珠玉撞击,叮铃作响,眸子却不避不让,直直将刘使君映入帘中,嗔道:“小绮月所言非差,汝,汝便乃氓子,勾引,勾引游思。”
夏阳穿林透影,薛婉儿蹲坐于柳树下,曲膝于怀前,手肘枕膝,双掌托腮,眸子一闪一闪,嘴巴时嘟时瞥,桃红将脸颊层层尽染,愣愣的心想:‘怪也,怪也,为何梦中常见刘,刘……’
回得极妙,《硕人》乃歌颂男人斑斓的诗赋,以美赋才,刚好道中薛婉儿的心机。
“唉……”薛婉儿看着桥大美人,情不自禁的一叹,暗喃:‘黑丫,黑丫,汝乃小黑丫……’喃着喃着,把马脖子上的‘刘侯’拽动手中,用力的揉,用力的捏。
“咕噜噜……”
“哼!”薛婉儿眉毛一挑,嘴巴一撅,故作不闻。
“吱,吱吱!”一蓬蓑草中,小伊威‘刘侯’不幸兮兮的冒出个脑袋,双爪捧着一枚坚果,人立而起,一颠一颠的走来,待至马前,把坚果置放于地,摇着尾巴,奉迎。
刘侯,牛猴……桥大美人与薛婉儿并肩行骑,一眼瞥见刘浓的怪样,心中好笑,抿嘴强忍着,嫣然问道:“婉儿,何往?”
“婉儿。”
想着,掌着树杆站起家来,拍了个巴掌,将树上窜下来的‘郭内吏’、‘刘侯’揽入怀中,顺手拍了下‘刘侯’的屁股,‘刘侯’吃惊,“嗖”的一声,窜入她的肩头,蹲下来,吱吱乱叫。
“睿蕊阿姐,何故讽刺婉儿?婉儿并非求庶呢。”小女郎蓦地垂首,暗觉脚指颤抖,羞难自胜,当即打马,落荒而逃,嘴角却偷偷染着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