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既出,合座皆惊!
其母姚氏转廊而来,走入梅园中,时价蒲月,梅蕊早已凋残,唯余铮铮铁枝,此景委实不宜小女郎眷恋,何如璇儿却极喜寒梅,即使万红谢尽,亦毫不舍弃。
郗璇却恍若未觉,将纸卷了,复展一纸,咬着笔杆想了一想,皓腕荡红纱,缓缓落笔:春江潮流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少倾,袁乔拍案而起,胸膛急剧起伏,明显肝火填胸,吃紧瞅了一眼谢裒,复又看了看袁耽,朝着谢裒拱手道:“幼儒兄,女正年幼无知而戏言,尚请莫怪!”
“何难?”
耳际响起唤声,顾荟蔚缓缓回神,脸颊樱红,嘴角挂着一抹含笑,似甜乍苦,染着紫丹豆蔻的手指悄悄一翘,定下神来,淡声道:“此题极难,荟蔚一时不成得之,且待他日,荟蔚自建康而回,再与子房分化,何如?”
郗璇调火之时,手指被灼了一下,当即捧指阖于唇,抿了抿,继而,朝着顾荟蔚静然一笑,锲而不舍的持续培弄,轻声道:“梅虽无蝶绕身,无蜂追逐,不似绿柳癫狂、随风乍泄,不若粉桃轻浮、尽附流水。然,便若一言,冰雪,冰雪……”
小女郎走得极快,腮邦微微鼓着,好似各塞一枚青果。
姚氏脆脆的应了一声,心中愁煞,两个小女郎学着郎君们间的来往,以字相称,礼敬有加,不时对月促膝,聚席长谈。
谢裒眉头蓦地一皱,眼底疾疾一缩,端着茶碗的手一抖,泼湿袍摆亦未觉;袁乔满脸通红,三寸短须滚荡不休;袁耽呆了一呆,嘴唇轻抖;谢尚扬了扬眉,漠不在乎的一笑。
袁耽坐不住了,当即起家,朝着谢裒沉沉一揖,正色道:“谢伯父,瞻箦乃醉月玉仙,才调横溢而功劳彰著,女郎们喜之爱之,何错之有?况乎,瞻箦现居北地,岂能……”
“华亭美鹤,刘瞻箦!”袁女正微仰着下巴,看也不看俊美的谢尚一眼,复又补道:“江东之虎,平虏中郎将,汝南郡守,刘瞻箦!”
“璇儿……”
小谢安秀眉飞拔,嘴巴越嘟越长,斯须,亦不知想到甚,撇了撇嘴,抖了抖袖,神情答复淡然,缓缓落座,冷声道:“贤人言,君子不与女子斗也!”
郗璇将笔一投,交叉十指,往外推了推,举至头顶,摇了摇小蛮腰,继而,款款起家,笑道:“娘亲,且多备些兰草汤,稍后,女儿与蒹葭同沐。”
“然也!呀……”
“然也,将随阿父暂居于建康。”
姚氏瞅了一眼案中纸,见内里书着《毛诗》,矮案一角亦叠着厚厚的一摞,沉默叹了一口气,柔声道:“璇儿,稍后日中,且来沐浴兰汤。方才,茂猗先生来信,邀约我儿至建康小聚,待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