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丫又唱歌了,郊野里繁忙的人群闻歌而喜,镰刀随即挥得轻巧,橙黄粟海一茬一茬的矮。
蓦地,一叶垂水,将水中容颜混乱,薛婉儿撇了撇嘴,幽幽叹了一口气,心想:‘唉,即便着了华衣,小黑丫也美不过桥小娘子,娇不过闾柔……’
贤人有言,夫唯不争,故天下莫为之与争!然,贵爵将相宁有种乎?此乃不得不争!
蛛网乃新织,内里有一只飞蛾,正挣扎于网中。乌墨铁蛛几翻欲缠飞蛾,却被飞蛾以翅膀扑开,何如,翅膀沾蛛丝,愈缠愈紧,为蛛所食,不过迟早之间。骆隆观得一阵,心中忽生不忍,嘴角沉默裂开,伸脱手指,捏出飞蛾。
骆隆愣了一愣,歪着头,高低打量余莺,眼底精光忽闪忽隐,继而,一摊双手,淡然笑道:“爱君若替为夫诞下一子,骆隆必喜。”言罢,未看余莺的眼睛,回身便走。
“孔蓁阿姐,孔蓁阿姐……”
“叽叽叽……”
城外,青青草舍。
祖约居城南,祖延处城北。
其妻许氏至廊上来,冷冷瞥了一眼祖约,见其神情羞恼,顿时不喜,指着满院落絮,喝道:“目前舍一钱,明日复万钱,堂堂男儿却腹不藏物,莫非尽塞絮草尔?”说着,又道:“明日即乃兄长殡葬之日,亦乃族议之时,诸事可有备妥?”
余莺身子一颤,答道:“悲也。”
其间,骆隆浑身缟素,独倚于飞石,放声悲歌:“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葛生蒙棘,蔹蔓于域。予美亡此,谁与?独息?角枕粲兮,锦衾烂兮。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喜乎……”
闻者,莫不涕零。祖薤人若白菊,仰抬螓首望着石上人,美目凄然……(未完待续。)
“嗯?”
恨铁不成钢,许氏柳眉倒竖,狠狠啐了一口,懒得与其并行,脚步加快,待至阶上,转头看着漫漫飞絮,心中忽生不安,喃道:“我心难安,谓之何也?此事,莫非另有遗漏?嗯,千丈之堤,以蝼蚁之穴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
骆隆曲指一弹,将飞蛾弹走,笑道:“无它,吾所好矣,本日助飞蛾,他日亦可助墨蛛。”言至此处一顿,揽着余莺的腰,亲了一口,续道:“蛾效于飞,突坠网中,为蛛所食,悲乎?”
薛婉儿蹲坐于树下,曲膝于怀前,双手托腮,眸子悄悄扑闪、慢逐水中流叶。小红马盘桓于岸边,啃着已然渐硬的青草。
……
竖日。
余莺在院中喂鸡,黄绒绒的鸡仔绕其而舞,伊人笑容如花。骆隆背倚廊柱,懒懒的抱着双臂,谛视院中人鸡共舞。
……
“然也……”
连续三问,祖约想了一想,答道:“韩潜据陈留,已然有言,为防胡人南下,故而控军不至!华卫屯军于渡,必定前来。至于华亭侯,其人来与不来,又有何干?惜乎,万金之财矣……”
许氏顿住脚步,拂了拂祖约肩上飞絮,嫣然道:“夫君,本日妾身祈求三官大帝,得胡道首赐妾良方一帖,此帖合水服之,便可梦熊得子,夫君,喜乎?”
“妙哉!”
许氏见其阴阳怪气的模样,顿时勃然大怒,转念又思及一事,强压肝火,冷声道:“城外,小九郎驻军三千,其心难测,不容不虑,华亭侯将至否?华卫将至否?其他诸军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