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弟……”
“诺。”保卫瞅了一眼粉纱残影,低下了头。
“嫣醉,休得胡言!”杨少柳玉额微红,面上丝巾颤抖,伏于腰间的手指轻翘,明显怒了。
上蔡。
“呀,白袍!”
“不重!”
“军令,何来军令也?纵论古今,女子披甲,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矣!”有人捋着须,眉色正危。
烟雨蒙兮,落叶浮水。
小荆奴将枪一插,高仰着头,拍胸道:“此枪乃华亭侯所赠,与荆奴而言,不过草絮尔!”
“小娘子,莫怒。”嫣醉吐了吐舌头,脑袋一缩,蜷于角落,不幸兮兮的看着自家小娘子。
杨少柳瞥了一眼嫣醉,见其点头晃脑而眼睛乱眨,心机一转,即知她在想甚,烟眉微蹙,暗恼欲嗔,转念又止,探出皓腕素手,将帘外一片沾着露水的柳叶接入掌心,微凉。
绣着暗海棠的锦帘半掩半卷,杨少柳端坐于此中,身袭白底粉边滚纱裙,螓首微歪,凝睇着帘外微雨飞絮。嫣醉侍于一侧,眸子盯着草丛深处,好似在搜索内里青蛙。杨少柳四婢,革绯居寿春,夜拂随罗环入吴兴,红筱侍于上蔡,现在唯嫣醉一人,嫣醉颇觉孤傲。
嫣醉指着柳道娇呼,李越与杨少柳闻声而望,只见柳雾蒙蒙中,巨枪若林,白袍浮浪,中有两骑分歧,一骑明眸皓齿、着锦衣宽纱,一骑英姿飞扬、披大红长氅,惹得过往行人指指导点、私语纷繁。
杨少柳款款欠身,还了一礼,漫声道:“孔都尉何来?”
“拙!”
方才轻风卷帘,将杨少柳面上的丝巾也揭开了,仓促一瞥,国色天香难妆容,当下,杨少柳冷静含了含首,待丝巾垂下,淡然道:“孔都尉一起幸苦,阿弟居上蔡,可好?”
“诺。”李越勒牛,转向城郊。
歌声微微,悄悄唱响于篱笆墙表里,竹林下,有一方青青苇麻,袁秀时而挽着袖子,露着皓腕采青苇,倏而端着木盆,泼水于菜圃,面上绽着轻浅笑容,亦如歌声,甜而醉人。
处夏已毕,白露将临,建康城里里外外罩得一层薄雾轻纱,青牛识途,哞哞慢行,车轱轳辗过微湿的潭畔,滚出浅痕两行,林中已不闻蝉吟,唯余草丛蛙鸣。
长长的一窜称呼,极其绕口,使得嫣醉愣了,眸子乱颤,嘴里却喃:“都尉,女都尉哎……”
“稍待,且稍待!”袁女正将马打得疯快,幸而骑军居前开道,如若不然,以其骑术,必将撞人。
“身披白袍,当是华亭侯帐下,为何……”
老妇人垂怜的摸了摸她的手,暗觉粗燥很多,嗔道:“秀儿,按上蔡律,家无青壮而参军者,县府将着情而补,何况,我等嚼食未几,秀儿勿需过于劳累。”说着,抚了抚袁秀的手背,笑道:“文武想必已然返来,秀儿且引荆奴前去河西,权作踏游。”
“哇哦……”小美人眸子里跳满细姨星,满满的尽是崇拜。
袁秀探手摸了摸粟粒,甜甜浅笑,待至河西桥头,蓦地瞅见一只干瘪的黑犬急冲冲奔来,小荆奴裂嘴一笑,扛着大枪,挥动手,叫道:“黑奴,黑奴……”
“袅袅兮秋风,洞庭波;登白薠兮骋望,与佳期;鸟何萃兮苹中,罾木上;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
“驾,驾驾!”
布裙扫草丛,黑犬来缭绕,待至柳亭畔,火凤飞扬,小荆奴扛着长枪,指着亭畔火红骑甲军阵,叫道:“炎凤卫,炎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