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因十载南流,江东各郡已然人满为患,大将军锁江扼守,南渡之衣冠别无二择,仅能携族入荆州,故而,豫章军府世家云集、英才济济。
复东十里,荀羡抓了一把草籽,撒入浑浊的腐水潭,斯须间,冒着臭气的潭面澎湃搅动,巨大的游鱼腾空而起,张着獠牙大口,竞相争夺厮杀。更有甚者,向岸边扑来。
郭氏笑道:“且留于汝阿姐。”(未完待续。)
郭氏挑开帘,探首望了一眼远方,温馨笑道:“近几日,我儿从习于陈家父执,可有所获?”
郭氏将果子以丝巾包起来,谨慎翼翼的揣入袖囊中,看着英秀的儿子,轻声道:“我儿,需得服膺,我颖川士族,非他郡可比,即在此:观已观人制于人。”
“许昌,入许昌……”
“固所愿尔,何当请也!”
待至七里,不见桃林与清溪,荀羡指着一片枯枝与干枯的草垅,皱眉叹道:“阿娘,乃是此乎?”
继而,颤颤危危的翻身落马,面对着茫茫草海,目光迷离,神情极怅,嘴唇开阖不闻声,渐渐跪了下来,跪匍于黄沙道,挽袖于眉上,深深三稽,璇即,抓了两把泥沙,高低垂起,纵声悲啸:“颖川也颖川,陈眕返来也……”
故而,自永嘉之乱伊始,南逃之民总计两条路,其一,经豫州南下,渡江入南;其二,即入荆州,散落各郡。王敦军府建于豫章,为防胡人南下,十余万精锐布控荆州。诸如刘浓,军帐居上蔡,军势直抵颖川。
荀羡摸了摸脑袋,踌躇道:“父执,侄儿岂可献苦李于长辈。父执若欲知甘苦,侄儿该当代尝。”说着,塞了一枚李子入口,皱着眉头,胡乱一阵嚼,焉知却非苦涩,甜美入味。
“阿娘,阿娘……”
陈眕接过果子,抛了抛,定定的看着荀羡,赞道:“令则知礼,体身于礼,不成多得矣!”顿了一顿,转动动手中李果,笑问:“令则可知,道旁之李,为何不苦?”
陈眕勒马一横,拦住荀羡来路,捋着长须,笑道:“令则,为何择李而不食?”
“然也!”
荀羡踏蹬而起,搭眉了望许昌,但见大道两旁人群如海,嘴角一裂,策马风回,奔至牛车边,笑道:“阿娘,许昌将至,孩儿已见阿兄矣……”
陈眕按着膝,坐直了身子,缓缓抬起双手,正了正顶上之冠,系了系颔下丝巾,扫了扫袍摆黄沙,神情危然肃目,扫了一眼佐近之人,朗声道:“国破家离,背族弃乡,其责其任,在我辈之肩矣!陈眕已然老朽,然,颖川乃九州之冠盖,会天下英杰于夏土,我辈虽不肖亦无能,却不容作妇人长涕矣!且来,随我入许昌!”言罢,挥开伸手欲扶的侍从,挺身而起,拽着马缰,翻上马背,打马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