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阿娘……”
襄阳始置于周,得名于西汉,南援三州,北集京都,上控陇坻,下接江湖,故,自秦汉以降即为荆州重镇,兵家必争之要地,军事之冲要。
“皇天之不纯命兮,何百姓之震愆;民离散而相失兮,方仲春而东迁;去故里而就远兮,遵江夏以逃亡;出国门而轸怀兮,甲之朝吾以行……”
其人乃颖川陈氏家主陈眕,与潘岳、刘琨等人并称为“金谷二十四友”,待路过一株老柳,枝叶眷冠,絮叶迷眼,陈眕神情蓦地一怔,下认识地伸手一揽,捉了满把柳叶于手,细细一嗅,紧皱的长眉缓缓放开。
荀羡瞅了瞅掌中果,眉头舒展,细细一阵沉吟,思海翻滚,混乱如麻,很久,揽袖于肩,寂然一揖:“侄儿不知,恳请父执教诲。”
“禹土也,狐死必首丘,落叶犹眷根,娘亲,娘亲,孩儿已入颖川矣……”
颖川自古多豪杰,有识之士窥破大将军企图,不甘任其把弄于股掌间,是以便趁着豫州渐安,而祖逖将亡,大将军企图兵行建康之际,欲复返颖川一探究竟。如若不然,大将军岂会容士族北归。
说着,举着果子环环一邀,嘴角一歪,嘲笑:“人相忘于道术,鱼相忘于江湖,湖海之阔,君子驰道于术。若以术而论,此果若逢其会,足可杀心、倾国,亦可平天下而牧万民。令则,可知为何?”
郭氏笑道:“且留于汝阿姐。”(未完待续。)
荀羡摸了摸脑袋,踌躇道:“父执,侄儿岂可献苦李于长辈。父执若欲知甘苦,侄儿该当代尝。”说着,塞了一枚李子入口,皱着眉头,胡乱一阵嚼,焉知却非苦涩,甜美入味。
闻言,婢女卷帘,内坐一名中年妇人,长得极俊,端倪模糊与荀灌娘类似,颤抖着眼睑,瞥了一眼漫野,叹道:“此乃父城境,为娘故族世世代代绵承于此。往前七里,有涓涓清溪,两岸俱是桃林。若逢花期,飘香十里,为娘……”
荀羡年方十三,极其好动,未几时已然忘怀惊惧,于人群中穿越来去,奔至一株老李下,昂首瞻仰,此时正值时季,树上挂果累累,伸手拽了几颗,打马而回。
高歌者乃是一名宽袍老者,其人并未坐车,骑着一匹大黄马,年约五十有许,边幅堂堂,眉若柳尾,作斑红色;眼若卧凤,傲视生威;鼻似悬胆,唇若弧锋。
待至七里,不见桃林与清溪,荀羡指着一片枯枝与干枯的草垅,皱眉叹道:“阿娘,乃是此乎?”
因其紧毗汉水,逐水朔流而四通八达。若欲往东北,履新野走南阳便可至颖川,若欲至西北,跋房陵涉上庸便可抵长安,若欲往东,或走宜都、或经巴东,便可入蜀腹,若欲赴江南,仅需一叶蓬舟,便可携得千里清风,汇入大江。
霎那间,络绎不断的跪地声,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不断于耳,莫论男女长幼,莫论骑马、坐车亦或步行者,尽皆跪伏于滚烟黄沙,南匍面北,长稽。神情持重,眼神悲凄而沉恸,令民气悸。
故而,自永嘉之乱伊始,南逃之民总计两条路,其一,经豫州南下,渡江入南;其二,即入荆州,散落各郡。王敦军府建于豫章,为防胡人南下,十余万精锐布控荆州。诸如刘浓,军帐居上蔡,军势直抵颖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