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观已观人[第1页/共3页]

颖川士族极其眷内,荀羡晓得陈父执是在讲求本身,当即便沉沉一礼,揖道:“回禀父执,道旁之李,无人路折,必苦。故而不食。”

荀羡眉飞色扬,挽着袖子深揖,见阿娘未食李,即笑道:“阿娘,此李甚甜,为何不食?”

荀羡瞅了一眼不远处高大的李树,复看了看荒凉的草海,答道:“回禀父执,乡野无人,故而,挂果于树,逢阳自熟,遇秋复落,其味甜美。”

而此,荆州各郡因纳雍、冀、豫、司、益等州之民,一时候,繁华而昌隆,然,有其利必有其弊,本地士族与北来士族之争愈演愈烈。颖川士族南渡以后,大多居于襄阳,而襄阳即为争端之首,大将军置若罔闻,任其争斗,暗乐于此中。

荀羡眉宇一正,从怀中取出仅余那枚李子,毕恭毕敬的递给娘亲,垂首道:“君子居上善,洞万物若观火,观已观人制于人,牧野于安闲……”很久,方毕,揖道:“娘亲,然否?”

“鹰,鹰……”

颖川自古多豪杰,有识之士窥破大将军企图,不甘任其把弄于股掌间,是以便趁着豫州渐安,而祖逖将亡,大将军企图兵行建康之际,欲复返颖川一探究竟。如若不然,大将军岂会容士族北归。

盘跚人群前行,荀羡纵马窜至小山坡,瞭望远方,那里可见古李,唯余一片苍茫,沉默一叹,拍而至牛车畔,轻声问道:“阿娘,此乃何地?为何孩儿已然忘怀?”

高歌者乃是一名宽袍老者,其人并未坐车,骑着一匹大黄马,年约五十有许,边幅堂堂,眉若柳尾,作斑红色;眼若卧凤,傲视生威;鼻似悬胆,唇若弧锋。

复因十载南流,江东各郡已然人满为患,大将军锁江扼守,南渡之衣冠别无二择,仅能携族入荆州,故而,豫章军府世家云集、英才济济。

妇人乃郭氏,冷静取出丝巾,悄悄抹了抹眼角的泪,转念想起一地,细眉若展云,嘴角挑笑,欣然道:“往东十里,有碧波莲潭,游鱼堆鳞逐香莲,乃是父城一绝,为娘与汝父便是于此了解,曾记昔载,恰逢上巳节,衣冠娥眉簇云来……”

霎那间,络绎不断的跪地声,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不断于耳,莫论男女长幼,莫论骑马、坐车亦或步行者,尽皆跪伏于滚烟黄沙,南匍面北,长稽。神情持重,眼神悲凄而沉恸,令民气悸。

继而,颤颤危危的翻身落马,面对着茫茫草海,目光迷离,神情极怅,嘴唇开阖不闻声,渐渐跪了下来,跪匍于黄沙道,挽袖于眉上,深深三稽,璇即,抓了两把泥沙,高低垂起,纵声悲啸:“颖川也颖川,陈眕返来也……”

待至七里,不见桃林与清溪,荀羡指着一片枯枝与干枯的草垅,皱眉叹道:“阿娘,乃是此乎?”

说着,举着果子环环一邀,嘴角一歪,嘲笑:“人相忘于道术,鱼相忘于江湖,湖海之阔,君子驰道于术。若以术而论,此果若逢其会,足可杀心、倾国,亦可平天下而牧万民。令则,可知为何?”

闻言,婢女卷帘,内坐一名中年妇人,长得极俊,端倪模糊与荀灌娘类似,颤抖着眼睑,瞥了一眼漫野,叹道:“此乃父城境,为娘故族世世代代绵承于此。往前七里,有涓涓清溪,两岸俱是桃林。若逢花期,飘香十里,为娘……”

悲怆的《哀郢》响起于荒漠,其声雄浑,漫卷黄沙。少倾,滚滚官道中,一条长龙蒲伏蜿蜒由南而来,内里极杂,既有铁甲骑士,亦有高冠宽袍者,牛车复马车,男女或长幼,尽皆凄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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