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盛笑道:“妙在何也?”
孙盛眉头疾颤,心中却干脆一横,踏前一步,轻声道:“司马氏偏安于江东一隅,失才丧德,实乃窃居社稷也!郡守人中英杰,岂不知,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也!”
琴声极低,若喃似续,凡是风声再浓烈些便弱不成闻,何如,莫论风叶乍起乍伏、沙响不断,却终有一缕穿叶徐来、蕴绕不散。得闻此音,恰若一叶孤舟,展转于惊涛赫浪,涛起不见舟,浪翻不见叶,唯余琴声悠悠。
“瞻箦……”桓温蓦地一怔,继而哈哈大笑,直笑得身子前仰后俯,璇即,挥了挥手,摒退一干甲士,绕着跪在地上成一团的孙盛打转,渐而,一屁股坐在亭阶上,按着膝盖,看着浑身抖筛的孙盛,冷声道:
因王敦之事,桓温被剥了辅国将军,现为驸马都尉、琅琊郡守。若非他携着家属,果断不疑的靠向司马绍,再则,晋室亦极需外力而制权重世家,想来琅琊郡守亦不成得。
孙盛将怀中麈一打,笑道:“河东裴氏,夫君也。初从司马元超,琴瑟调和。何如,兵戈乍起,不料竟身落胡泥,为胡人轮践。遂后,一朝为奴,复入吴氏,多少盘曲,惹民气殇。幸而,复见先帝,得先帝幸运。此尚不为甚,其殊胜于人者,乃司马元超亡故,先帝忘怀旧恩,竟不予丧。不料,小小一介女子,孤零无依,竟视帝诏如无物,为亡夫招魂以葬。此举,我辈男儿亦不如也!”
经此一问,不缔于图穷匕现,孙盛脸上爬满汗溪,暗觉手中麈柄滑不溜手,心中空空落落,唯余一石,一向往下沉,直沉不见底,斯须,猛地掐了一把大腿,支起家来时,手中已多了一封信,颤声道:“郡守,切莫自误!”
“妙哉!!”孙盛击节而赞,随即挽起袖子捧起案上酒盏,一饮而尽,而后,缓缓起家,走到桓温身侧,看了一眼亭内亭外的侍姬、侍婢。
桓温摆了摆手,制住甲士,看着蒲伏于脚边的孙盛,冷然道:“汝且言来,吾呈何人之意?若遂吾心,当不杀汝!”
“我辈不如矣!”桓温欣然接口,撩起袍角,走向高墙,昂首瞻仰,好似如此,便可得见芳容。
桓温捧枪于怀前,朝着亭中人沉沉一揖,遂后,淡然一笑,勒转马首,风驰而去……(未完待续。)
“是,郎君。”侍从领命而去。
“郡守容禀!”孙盛抬开端来,抱麈于胸,低声道:“现在,石虎携八万雄师南来,郯城伶仃难挡,他日如果城陷,郡守当可一尝其愿!”
“孙盛,孙盛不知。”孙盛嘴唇颤抖,囫囵的说着,看着桓温的翘头木屐与酒壶,暗觉六合已然失容,一颗心不住的沉,再也无底,直落深渊。
“汝乃何人?”桓温负手于背后,居高临下俯视孙盛,状若雄鹰狼顾,即将扑噬水沟长虫。
很久,琴音黯褪,风声悄止,槐叶静伏。恰于此时,一叶落黄悄悄袭来,潺潺危危的缠入亭内,绕着亭廊打了个璇儿,轻飘飘的落在乌桃案上。
院中植槐,秋槐金灿。
案呈乌黑,叶片金黄,两相一衬,极其煞眼。
“郡守!!”孙盛惊赫欲死,双股颤栗,“扑嗵”一声跪伏在地,按动手中手札,哀声道:“郡守,孙盛侍于郡守帐下,已然两载不足,凡是无功,亦曾劳心猝力。郡守何必却己臂膀,而趁别人之意也!”